玉老爺雙掌已是熱氣騰騰,掌風所到之處,熱浪席卷而來,撩得人身上灼熱難耐。
飛哥麵色凝重,斷劍穿過霧氣。玉老爺雙掌朝案上一拍,一個茶盅飛出,擊向斷劍。斷劍來勢不改,將茶盅斬為兩節。斷劍殺氣淩厲,斬落。玉老爺絲毫不懼,五指成鉤就向劍身抓落,斷劍竟被捏碎,一節一節斷裂。
飛哥大吼一聲“好”,碎屑抖落,內中竟亮出一柄小劍。飛哥脫手而出,如風如電。
玉老爺本以為占盡上風,正自得意,這下猝不及防,左臂一擋,小劍已經將手臂對穿。玉老爺忍痛,身子側閃,翻身一拳砸向飛哥後背。飛哥順勢倒下,避過一記重擊。玉老爺更不停留,雙腿連環踢出。飛哥此時身子已經貼緊地麵,再無退路。
小靜見飛哥命在旦夕,驚呼一聲“哥”,合身飛上……
玉老爺踢出的七八腿盡數落在小靜身上。搖曳著,這個柔弱的女子,身軀像一片黑色的輕紗,緩緩飄落。那些恩,那些怨,此刻已經隨著這個鮮活的生命即將逝去而一筆勾銷。
“大師兄,小靜實在對不住,欠你的來世再償還給你。”小靜目光散亂,仰麵跌下。
飛哥急忙雙臂抱住:“小靜,我早已是將死之人,你何苦這麼傻,非要……非要……”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小靜將手臂抬起,攬住飛哥的脖子,用力仰頭,兩片失血的嘴唇輕輕貼在飛哥麵頰:“飛哥,小靜先走一步,咱們來世再做夫妻。”
玉姍然抱住娘的頭,失聲痛哭。
小靜麵色突然有了些血色,目光清澈,伸手理了理玉姍然麵龐上的幾縷亂發:“姍兒,娘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娘心裏好痛……”說著輕咳幾聲,吐出一灘鮮血。
玉姍然強力定住心神,自懷內取出一個瓷瓶,雙手不住發抖,倒了些藥粉,聲音發顫:“娘你沒事的,這個是療傷的藥,吃了就好了。”
“沒用的,娘挨了這幾腳,身上已是心脈盡斷,就是神仙也救不回娘來,你就別弄了,陪娘好好說會話。那個姓淩的小子人還不錯,娘看得出來,你們要……”小靜喘息一陣,抬手指了指淩若穀,又是一陣劇烈的咳聲。“嗯”,玉姍然強顏答道,回首看著淩若穀。
淩若穀見她容顏淒苦至極,心中也是痛不可當,走上前來,握住小靜的手,怕她逼自己表態,低首不敢看她的眼睛。好在小靜似乎看出他的心事,並未出言讓他難堪。
再看玉老爺,此刻臉上並無勝利者的笑容,反而目光呆滯,喃喃說道:“是我親手殺了小靜,我是殺人凶手。”伸出兩手,看了看,發出一陣淒苦的笑聲,這個心狠手辣的魔頭,內心竟然也有柔弱之處。
忽的玉老爺頓住笑聲,飛掠至飛哥身後,雙掌勁力疾吐,盡數拍入飛哥體內。
眾人此刻目光全集中在小靜母女身上,不防玉老爺突然出手,眼見又是一條人命。
飛哥身子巨震,勉強穩住身形,口中一股血箭噴出,灑了小靜一身,卻不回頭,雙手將小靜抱的更緊。
小靜伸手擦了擦飛哥嘴角的鮮血,輕身喚道:“飛哥……姍兒,你爹爹就要隨娘去了,這十八年來他從沒聽到你叫過一聲爹爹,你……你能否原諒……”
玉姍然抬頭望了望飛哥,一張滄桑的臉上盡是期待:“爹爹……”摟住了飛哥的身子。
飛哥應了聲:“姍兒,好孩子。”頭猛然下垂,再無聲息,麵上卻帶了些安詳的笑容。再看小靜,雙目也已緊緊合上,一手兀自撫著飛哥的麵頰,另一隻手扣在了玉姍然的腕上。
玉姍然感覺到飛哥跟娘的身子漸漸冷去,淚如決堤的潮水,再也製止不住,
這個苦命的孩子,剛剛記事那年就已參加過母親的葬禮,而今日發現母親還活在世上,並且得見了自己的生身父親,然而重逢即成永別,命運竟是如此捉弄於人。
“娘,爹……”玉姍然撲到娘的身上,撕心裂肺,聞者無不動容。
而情到深處,每至解不開處,傷己傷人,竟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