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天下午。”
羅芊芊站了起來,把報紙撂倒她麵前,問她:“這報紙是怎麼回事,誰放這裏的?”
小姑娘隻說我不知道,羅芊芊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
小姑娘沒站穩,直直地摔在地上,隻捏住報紙哭:“這是老爺出事那天收拾的……就擱在床頭櫃上,可我真的不知道是誰放的……前一天還沒有,第二天老爺出事後,我下午去打掃房間就看見了……我以為沒什麼,就沒把它扔掉……”
羅芊芊哭笑不得,冷冷的自嘲:“幸虧你沒把它扔掉——”
又是一陣沉默,最後她疲了,隻擺擺手讓她們都出去。
房間裏又安靜了。
靜悄悄的,像極了失去父親那天的夜晚。
羅芊芊淒惶地對自己搖了搖頭,報紙上偌大的頭條字樣“羅芊芊逃婚,與前男友私奔”,心裏大痛五內俱裂,再不忍看下去,閉上眼,眼淚簌簌地滾了下來。
她從來沒有想到:原來這一切,全是因她而起,全是她,是她害了羅氏,是她害了父親。
等不及吃早飯,羅芊芊開車去了紫金大廈。
公寓式的樓層,小區裏人很多,有一對年輕夫婦正領著小孩往外跑,像是很趕的樣子;出樓梯口也有一個母親正給孩子整理衣服,倆人招招手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了;還有一群老人在大樹底下悠閑地打著太極拳。
羅芊芊若有所思地望住他們,心裏酸酸的,這些平凡的幸福,她為什麼就沒有辦法擁有呢?
在車裏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去褚歿家裏,剛走下車,就看見白夏挽著褚歿從正麵迎了過來。
白夏跟褚歿一路有說有笑,猛地看見羅芊芊,竟一時怔住了,半晌才打招呼:“羅小姐。”
羅芊芊禮節性地朝她點點頭,衝褚歿說:“我找你有事。”
褚歿轉頭親了一下白夏的臉頰:“你先回學校,一會我來找你。”
白夏看一眼褚歿就離開了。
直到看不見白夏的身影,羅芊芊才開口:“這附近有咖啡廳嗎?”
褚歿拒絕:“去我家談吧,家裏就我媽在,不會妨礙我們。”
是老式的電梯,啟動和停下都要反應好幾十秒,剛啟動那會,猛地一上,直叫她腦袋裏嗡的一聲,很是難受,難受的作嘔。
走出電梯就好了,走廊裏光線很足,這個天氣讓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褚歿拿出鑰匙開了家門。
很是精致的房子,外麵因著已有年歲很是破舊,令人絕想不到屋裏竟是如此精致。就像人心吧,看去溫文儒雅的君子,並不見得就比真小人來的高尚,誰知道心是白是黑呢!
褚歿走到廚房說沒有鐵觀音,問她要喝什麼。
她這才回過神來,隻答不用,隨意在沙發上坐下。
褚歿遞一杯果汁給她,也陪著坐下。
芊芊很是恍惚,心裏在想到底該從何問起,其實她現在已經隱隱覺得自己不該來,已經什麼都改變不了,真相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從前她是頂計較的一個人,凡事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怕遍體鱗傷,她還是非要實情不可。就若幾個月前與薑煥的一段戀愛。
這一刻她卻真的猶豫了。事實都已擺在眼前,還問什麼,有什麼意思。
怔了很久,她望住他說:“那報紙可是你放的?”
他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但也不甚吃驚,隻簡單的答她:“這種事情不需要我親自動手。我去你家隻是為了今天引你來而已。”
“那記者采訪,你不否認是怎麼一回事?”
他不屑的一笑,反問她:“我為什麼要否認?”
她愣了一下,腦子裏竟飛快得出一個答案,但卻問不出口。
最後還是艱難地一字一字從嘴裏吐出來:“你跟薑煥認識,你們合作——”往下的語句再說不出來。
他隻是望住她,眼裏有淺淺的笑意。
她啞然:“我欠你的,你為什麼要報複在我爸身上!”
褚歿迅速斂去笑容:“這是他欠我的!”
羅芊芊隻覺好笑。
褚歿一把拖起羅芊芊就往臥室走去,門打開,裏麵正在玩積木的婦人突地歡快的蹦起來擁住褚歿道:“安遠,你回來了!你看我們的女兒,她今天好乖,一直陪我玩……”
羅芊芊看著這位五十上下的婦人指住一旁的洋娃娃說是她的女兒,整個人都傻了。
婦人忽然發現了她,很是高興地順勢要抱她,嚇得羅芊芊連連倒退。
他扶住了她,黯然道:“這就是羅振南的傑作。”
五月的天,他的手卻像冰一樣……碰上她的肌膚,她那一點點的微溫卻叫他融得不見蹤影,隻覺徹頭徹尾的冷。
“不可能,我不相信。”她搖搖頭,狼狽地逃出褚歿的視線,內心所有的感覺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慌不擇路下了樓,大門處竟碰見攔路乞討的乞丐。
她冷漠而無動於衷。
他們尚有一線生機,她呢?已經一敗塗地,已經一無所有,已經無路可走……憐憫與同情,那於她,實在是奢侈品……她同情他們,可誰又來憐憫她呢?
下午去了公司。
MISA尚未發難,公司的狀況還算良好。
她一頭栽進了文件裏,隻想淹沒自己,讓她沒多餘的時間胡思亂想。
天色不知不覺暗下來。
羅芊芊打開辦公桌中間的抽屜,裏麵有一本影集,都是她跟父母的照片,這是爸爸放在這裏的,偶爾工作累了就拿出來瞅瞅。她翻開第一頁,隨意抽了一張照片,是少年時期她的單人照,她化著濃妝,穿著紅色公主裙,兩手提住裙角,笑的天真爛漫。背麵有羅振南親筆題寫的字樣“愛女芊芊”,是什麼時候照的了?看去像是剛從舞台上下來,可是真的記不得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她最近好像越來越健忘了。
劉秘書走了進來,聲音是啞啞的:“董事長,是時間下班了。”
她隻擺手敷衍她。
劉秘書忽然走過去摟住她,很是傷感:“芊芊,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做了你父親二十年秘書,我是知道的……無論如何,你都要保重才是……”
羅芊芊隻是黯然。
最近怎麼這樣多人叫她保重,她有哪裏不妥嗎?她又還沒死,即便是死,那也不過是解脫而已,人生在世一遭不過受罪,她隻覺爸爸跟媽媽此時定在一起,想來肯定比她痛快的多。
又是無奈一笑。
劉秘書退了出去,等及到門邊又突然想起什麼事,立住腳說道:“MISA那邊——”
羅芊芊打斷了她:“別說這些了。忘記告訴你,我們家西山的那幢別墅我準備轉到你名下,相關手續馬律師會辦。你跟他商量就好,詳情我今天下午已經找他談過。”
劉秘書吃了一驚:“這是做什麼?”
“西山別墅我一年才去一次,空著也是空著,還不如給了你。主要還是……你也知道公司的情況,你為公司做牛做馬幾十年,我不想虧待你……趁MISA那邊還沒行動,我想能給就給了……隻怕到時候公司破產,什麼都剩不下……”
“小姐——”
羅芊芊喟歎一聲:“別安慰我!羅氏是定要破產的了……你下班吧,我一會就走……”
劉秘書走了,羅芊芊收了影集,也退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