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準備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他……好不容易董事會的人心現在都在你這邊……”
他頭疼地揉揉太陽穴,吞了一大口酒,隻說:“你讓我好好想想,現在確實沒有什麼好辦法,隻能讓分部那邊的人防著他些。”
她過去擁住他,不再說話,靜靜地看住電視屏幕。
……
晚上回家時天色已不早,但突然想見羅芊芊,車在大馬路上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往羅家開去。
夜裏的羅家很靜,好像自從羅振南死了之後,整個家就失了生氣。
傭人說小姐在三樓,好似睡了。
他擺擺手示意沒事。
他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去,隻看見樓梯的扶手上,一線流光,回環曲折,遠遠的上去了。
走到盡頭才發現她竟站在樓梯口,像是站了很久,整個身子是僵住的。
“為什麼要騙我?”她的聲音很溫柔,她其實很少這樣對他說話,如今這樣,倒讓他不自覺心裏一陣發寒,像是害怕要發生什麼。
她終於知道了是不是?他心底自諷的笑了一下。
雖然害怕,他還是硬生生的答她,因為他是薑煥,絕不妥協。
“你是指哪一件?是惡意收購羅氏,是跟解婷彥聯手,還是我不愛你……”
她幾乎站不穩,他竟騙了她這樣多!
“你,不愛我?”
女人就是女人,抓的重點還是感情。薑煥嘲諷地大笑起來:“……是當初你先負我的……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字典裏容不下‘背叛’,也沒有‘原諒’……那時你放棄我,難道沒有想到今日?其實你放棄我也沒什麼,關鍵是你又放得不徹底……”
“真是可憐,身為女子,也難怪你……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古來如此……”
她還是喃喃質問:“你當真一點不愛我?在龍井村你全是演戲?”
“我為什麼要愛你,還是權勢來的實在。情情愛愛,不適合我。”薑煥微笑,“是你爸爸教會我的,我是不配擁有愛情的人!”
“你從頭至尾都在演戲——”羅芊芊腳步踉蹌地退進房間,撞在座椅上猛地坐下,隻知重複,“你從我第一次去你們家就開始演戲……訂婚前那一天也是……擄走我也是為了打擊薑承……”
他摸她的臉,順了順她的長發:“你現在知道已經晚了,羅氏已經盡數在我囊中,MISA擁有的股份我隻要買下遊戲就結束了……”
她幽幽地抬起頭,用一種冷漠而略帶鬱悒的目光望著看不見盡頭的遠方。
“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惡意收購羅氏的幕後黑手是你,從答應薑承的時候就知道……是我太自以為是,我以為,隻要相信就會有奇跡存在……我以為你是愛我的,哪怕這愛隻有一點點……我以為我可以感動你,我以為這麼多日子我能夠感動你……是我傻,是我太傻……”
他見她這樣,突然有一把擁住她的衝動。不是這樣的,他沒有想過要傷害她……他隻是,隻是忍不住想要……但他愛她,他並不是……剛才是騙她的……她難道不知道,他已經習慣騙她了麼……芊芊,你不傻,我愛你……真愛你……
他在心底呼喊,但她聽不見,她還是絮絮道來。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快樂。”
她嘴角浮起一個笑容,眼底恍有妖嬈的霧氣,很是嫵媚,笑容若泡沫並不真實。
她安靜地坐在地上,她不知從那裏拿來的,手上竟有一把短劍。
他驀地慌了。
還未來得及阻止,她已一刀刺進了左腹,她抬起頭望住他,眼裏還有笑意:“據說在日本,無論多大的罪過,隻要剖腹就能得到原諒,我相信爸爸會原諒我的……這樣我也敢去跟父母團聚了……你的字典裏沒有‘原諒’,但我還是希望能夠獲得……”
她焉地橫向右腹切成“一”字形,再從胸口刺入下腹,成“十”字形,粘稠的鮮血從傷口汩汩流下,地板上瞬間血流成河。
薑煥再也站不住了,軟下身子跪在血泊中,血氣腥味很重,他忍不住開始嘔吐,他覺得五髒六腑都要被掏空了。
“你為什麼要自殺?你為什麼不聽我說完……我隻是想報複,等你痛苦夠了……我會請求你,等我三年,三年後大家都淡忘這些事後,我就娶你……你等我三年就好……為什麼要這樣……”
芊芊還是笑,淚中帶笑:“傻孩子,你哭什麼?你不是想贏得天下麼?想那樣就不能心軟,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的……你真是傻,到我死都不放過我……到我死都還要騙我……”
“你覺得騙我很玩麼?”
“好吧,我就最後讓你再騙一次……往後,你再也不能騙我了……”
他隻是搖頭,搖頭再搖頭,悲痛欲絕:“不要,不要這樣……我們回去……我們回杭州去……我們再不回來了好不好……求你,不要離開我……”
“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
“醒醒,薑煥,你醒醒。”
薑煥朦朧中醒了過來,緩緩從沙發上起來,靠窗站著。衣領直豎著,夕陽暖烘烘地從領圈裏一直曬進去,曬到頸窩裏,可是他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天已經黑透了——說不出來的昏暗的悲哀……像還處在夢裏麵似的,那魂牽夢縈的人,她的身影那麼朦朧的,那漆黑烏亮的眸子似在雲霧中那麼,尋找得不真切。她的一切,逐漸模糊了,遠遠地離去了。
呆站了很久,連解婷彥走過來也不知道。
解婷彥調侃他:“我在這裏看喜劇片,你卻在這裏流淚,做什麼傷心的夢了?”
他不說話,似乎不想麵對她,又走至沙發前坐下。
心裏麵空空的,臉色還是慘白,指甲嵌進手心的痕跡還在,他隻覺那夢境太真實了,依舊心有餘悸。
解婷彥泡了一杯茶給他壓驚,他看見茶忽想起龍井村又想起夢境慌得差點掀翻了杯子,隻難堪地往別處走去,瞧見書櫃第二格有羅芊芊的CD,不禁驚訝的問解婷彥。
解婷彥隻笑語:“你不知道?我是羅芊芊的歌迷。最近她翻唱一首歌很不錯,《胭脂扣》聽過沒?有空我放給你聽下。”
羅芊芊一夜未能成眠。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羅振南的臥室翻找,隻盼有什麼線索,若是讓爸爸死的不明不白,她死也不甘心。找了很久,竟有褚歿的照片,是跟房地產項目投標對家負責人的合影——兩人正吃飯,照片上日期是爸爸病發前一天。看照片像是偷拍,難道爸爸後來懷疑褚歿,找偵探社查他?難怪劉姐聽見爸爸罵他吃裏扒外。
羅芊芊愣了很久,又把照片暫擱一邊,繼續翻找。
直看見一張報紙,硬生生停住了動作,瘋一般大喊張嫂。
張嫂莫名害怕地站在門口,不敢往裏進一步。
羅芊芊眼眶充血,滿是殺人的欲望,問張嫂:“這報紙是誰放這裏的?”
張嫂不明所以,囁嚅道:“這個我也不清楚……”
“你把整理老爺房間的人給我叫來。”
不一會,人就來了,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這房間可是你一直在打掃?”
小姑娘在羅芊芊怒目瞪視下,很是緊張,隻結巴的答是。
“最後一次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