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暴雨來得快,也去得快。
庵埠縣的一個小別院裏,一個白色的身影慵懶地斜倚在長廊的欄杆上,頭枕著紅漆木柱,看著院中的景色。
這是一處單獨坐落的別院,幽深而靜謐。半月形環抱的左邊是一處水池,清澈的水流通過底處的暗道穿流不息,瀉玉留珠,泠然聲作。另一側是怪石嶙峋的假山,左右兩邊,一動一靜,動靜交織,相映成景。經過暴雨的掃拂之後,院中枝蔓越發顯得鬱鬱蔥蔥,枝頭垂著晶瑩的珠露,地上落英繽紛,清芳滿庭。
一陣混合著泥土腥味的風兒吹來,枝頭的水珠飄落下來,落在了明鏡如玉的水麵上,蕩開了圈圈細膩的波紋。
阿桑捧著茶盞,順著長廊徐徐走近白影,托盤中,除了青花瓷釉的茶杯之外,還有一個娟秀小楷落款的信封。
“少主,茶泡好了,這次定然味道更加香醇,這可是老奴試驗了第十次之後的成果,您嚐嚐!”阿桑帶著絲絲自得的淺笑,蘭花指撚著茶杯,遞到了逍遙王麵前。
龍廷軒接過茶杯送到嘴邊一抿,眼中的笑意漸漸濃烈起來,抬起一雙幽深若澗的眸子看著阿桑道:“那麼這盞茶便是花了十倍的茶葉才換來的?這也值得你如此得意?蕙蘭郡主很小氣的,給本王的茶葉也吝惜得緊,你難道不曾聽說她家的茶葉現在是有市無價麼?你竟然浪費了九次?”
阿桑的臉陡然紅了起來,適才他如此說,明明是想跟少主表達自己對他有多麼的上心,對茶藝是多麼的精益求精,怎麼這會兒竟曲解成這樣的錯誤?
阿桑知道在少主麵前,多加解釋,便是多加掩飾,因便訕訕一笑,認了個不是,趕緊轉移話題吧。
“少主,金郎君給您來信了!”
“哪個金郎君?本王認識他麼?”龍廷軒將茶杯放置一邊,雙手相抵,飛快地翻飛,手部運動就像是一隻靈巧的蝴蝶,看得阿桑眼前一陣繚亂。
少主前天才開口欽點人家來驗屍,這會兒又說不認識,有這麼健忘的麼?
“是上次檢驗折衝都尉大人屍體的那位金郎君呀,府尹衙門金護衛的家人!”阿桑提醒道。
“ 哦。是他呀,什麼時候能到?那屍體將停屍莊都熏臭了,讓他趕緊來驗屍,驗完趕緊拉走......”龍廷軒淡淡的應道。
少主剛剛沒聽清楚麼?人家金郎君隻是來信而已,人還沒有到呀。
阿桑抖了抖眉頭,將托盤上的信箋遞了上去,說道:“少主,這是金郎君的信箋,府尹大人說了,這金郎君並非公門人物,而且他並非專業司職仵作......您還是看看他信中跟您說些什麼吧!”
龍廷軒這才抬眸看了白色信箋一眼,慢條斯理的接過,打開,細細看了起來。
字體娟秀俊逸,讓人看一眼便覺得舒服。
“本王的時間都被這仙居府的兩個案子耗盡了!”龍廷軒低吼了一聲,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細細看著箋文,嘴角漸漸浮起一絲淺淺的笑意,連連說了幾句:“有意思......有意思!”
阿桑不解的站在一旁。
有意思?
是啥意思?
龍廷軒將信箋放回信封裏,往阿桑懷裏一甩,挑眉揚起笑道:“又一個敢開口跟公門提錢的人!真真趣味無邊呀!”
阿桑將信箋揣進懷裏,一般情況下,要作廢的東西,少主不會將之細細折疊重新放回去,隻會淡淡的揚手示意他銷毀。跟在少主身邊久了,這點常識,阿桑他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