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站在房門外聽到此處,心頭不由一跳。
腦中不由閃現出當年坊區走水,火光衝天的畫麵來。
這件事發生在五年前,那時候金元已經擔任桃源縣的縣丞。當年聚榮樓原身坊區的確是言非卿以朝廷征用的名頭,要求桃源縣衙門配合收地的。那裏好歹住了十幾戶人家,要盡數征收回來,是極有難度的,迫於壓力,那時候他沒少親自上門挨家挨戶去做工作。
金元的瞳孔微微收縮著,想起此前死去的羅大郎和言非卿,皆與聚榮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頭腦頓時一激,似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辰逸雪已經發覺站在房門外的金元,忙起身走出來,微微欠身,笑道:“金大人怎麼親自來了?”
“嗯,本官過來看看,逸雪可是調查出什麼眉目了?”金元調整了一下情緒,擠出一絲笑意問道。
辰逸雪揚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翁婿二人先後進入房間,分主次落座。
辰逸雪親手奉了一杯茶湯至金元跟前,這才開口說道:“經過調查取證,羅大郎是聚榮樓的大堂管事,而聚榮樓東家能取得西湖灣畔的那塊地皮,跟言非卿有脫不開的幹係,是而我才會讓錦書去調查聚榮樓的掌舵者以及此前的坊區主人。當年言非卿征收整個坊區,有一戶姓黃的人家堅持不肯搬走,直到整個坊區被付之一炬......”
辰逸雪清雋的眉眼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目光掠過金元微微有些抽搐的麵容,不緊不慢的續道:“坊區被毀,再後來也並不曾見那塊地皮如此前那般,為朝廷公門所用,而是轉手被賣給了陳弼,而後滿目蒼夷搖身一變,建成了如今奢美華貴,日進鬥金的聚榮樓。”
金元唔了一聲,沉沉的吐了一口氣,啞聲道:“逸雪你說得沒錯,當年那場大火,本官也覺得甚是蹊蹺。說來慚愧,那時候本官因有一個案子處理不慎,吃了前府尹大人不少排頭,後來出了這麼大的一場火災,心中是戰戰兢兢的,隻怕上頭不滿,烏紗不保!”
金元說道此次,不免自嘲一笑,停了一息後方續道:“可後來前府尹大人也並無多少責怪之意,隻說天災人禍,半點不由人,便以意外走水了結了那個案子......”
辰逸雪澄澈的瞳仁一片淡漠,金元當年的做法是否存在不妥和爭議,如今多說無益,倒不如抓緊時間了解這個火災案件的過程如何。
“當年大人身為父母官,應該曾身臨火災現場勘查巡視,當年情況如何,能否再說說?”辰逸雪凝著金元,補充道:“或許那案件裏頭的蛛絲馬跡,會成為如今這兩起案子破案的關鍵!”
金元點了點頭,稍一沉思後,微閉著眼睛,在腦海中翻找著當年看到那一幕幕慘烈的畫麵。
“......那場大火,從午夜一直燒到了黎明,火光直衝雲霄,照亮了半個蒼穹。本官趕到現場的時候,看到的是人命比螻蟻還賤還可憐的恐怖場景,看到的是人哭鬼嚎的慘狀,空氣裏充斥著一股濃濃的焦糊味道。 那時候,西湖堤旁的很多百姓都在哭嚎,都在掉眼淚......”
金元眼角有些濕潤,那是他曾看到的悲慘畫麵。當年坊區裏多數都已經搬遷走,可還有很多人雖然答應離開卻還未來得及找到搬遷的地方,他們都無法從火海裏逃出升天!他腦中閃現出那從熄滅的火場中抬出來的一具具燒成了木炭的一般的屍體,忽而,一個深藏在記憶中的情景,在此刻被擠了出來。
金元的心陡然如打鼓似的,怦怦跳了起來,睜大眼睛,看著一臉風輕雲淡的辰逸雪道:“本官記得,在火災現場曾無意中瞥見一對屍體,他們已經被火燒成了圓球,但是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依稀看見雙手交纏,那種生死不離的樣子,讓本官當時萬分的震撼!”
一直在旁邊旁聽的慕容瑾陡然將手拍在大腿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驚道:“症結說不定就在此處了!”
“大人可還記得那對相擁而死的男女是哪一家的?家裏可還有存活之人?”辰逸雪冷靜問道。
金元搖搖頭,應道:“時隔太久,本官也忘記了,這些要回衙門調取當年的卷宗方能確定!”
辰逸雪嗯了一聲,直覺已經將凶手鎖定為那戶姓黃的釘子戶了,這場火起得蹊蹺又慘烈,若是黃家有幸存者,在查清楚當年的真相後,開始計劃殺人報複,也是極有可能的。隻是這人,真的是鬼腳七麼?
想起趙虎兩日前派人送來的那張鬼腳七的畫像,辰逸雪心頭一動,從幾案下麵的抽屜裏取出卷成軸的畫卷,打開向金元展示問道:“大人應該看過在下和趙捕頭擬下的疑犯畫像,您當年曾上黃家做過搬遷的思想工作,可還對當年的黃家人有印象?是否跟這畫像裏頭的人有相似之處?”
金元緊盯著眼前的卷軸。
這張畫像在出爐之後,趙虎就曾送到自己跟前,讓他過目,隻不過當時他隻是匆匆瞥了一眼,並沒有留意,如今細細辨別,倒真有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