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手機響起的時候龔樂凡正睡的昏天黑地,窗簾拉的嚴嚴實實,讓猛一醒來的他一時也分不出現在外麵是白天還是黑夜。
“喂,於大哥!”
“樂凡你快來!市第七醫院死了個小孩兒。”
“謀殺?”龔樂凡一開口說話發現自己的聲音很是沙啞。
“是孩子的父母挾持了主治醫生,說要一命償一命,我們的人已經趕過去布控了,你趕緊往過趕吧!要是通過心理疏導可以解決就最好了!”
說話間龔樂凡已經收拾妥當,發覺頭還有點兒沉悶,便隨手從冰箱裏拿了兩瓶冰咖啡,當即打開一瓶,又揣了一瓶。
“孩子的名字叫孫家揚,七歲,患的是兒童癲癇病,也就是通俗講的‘羊癲瘋’。孩子的父親孫樹,職業是市三建的一名設計師,母親劉璐華是一家外貿公司的會計。孫家揚死亡時間是前天夜裏十一點三十五,之前他父親下班回來買了宵夜,跟他母親在病房外麵把這宵夜吃完,再回來,就發現床上躺著的孩子已經摔在了地上,並且四肢痙攣抽動、神誌不清。當時值班的正好是他的主治醫師侯誌明,但他趕來的時候孩子的心髒已經停止了跳動。在經過一番搶救之後,終於還是無法挽回這個幼小的生命了。”趕到現場的龔樂凡腳步不停的一邊走一邊聽於正跟他介紹具體情況。應該是因為多年辦案的原因吧,龔樂凡竟然聽不出於正有任何其他的情緒,雖然心裏麵都在惋惜。
“那孫樹夫婦為什麼要挾持主治醫生呢,是受不了喪子的刺激麼?”龔樂凡提出了問題,並且在心裏準備如何進行疏導的預案。
“不是,羊癲瘋的突發原因其中有一個是隨意更換治療和抵抗的藥品。”
“主治醫生隨意更換了藥品?”
“當然事前是跟孫樹夫婦溝通過的,他們也同意了,而且眼看孩子也快好了,但是一換了新藥,孩子就出事了。”
世上的病灶跟人心一樣,真是什麼樣的都有。換個藥就換出一條人命來。
龔樂凡輕輕的歎口氣,心裏已經有疏導的大概輪廓了。想來醫患關係的對立跟這些心理也都有關係:一般來講,老百姓去醫院是抱著治愈的希望的,甚至將這種希望篤定當成是不容置疑的事實;然而對於醫生來說,治病的過程也是對病人病情的不斷探索和研究,並從中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的過程,而這個過程,對於生命的個體,有時是讓人難以接受的。
“他們向院方提什麼條件了麼?”
“他們是懷疑藥物有問題,昨天就鬧一天了。院方提出給解剖來驗證,他們又不樂意,就這麼僵持到現在……成這樣了。”
龔樂凡點了下頭,轉眼間已經跟於正來到了那個叫侯誌明的醫生被挾持的病房門口,但人並不在病房裏,而是都退到了陽台上。
孫樹應該是看過警匪類的片子,用一個破針管抵著侯誌明的喉嚨在陽台上與警方對峙。劉璐華則捂著胸口坐在陽台地上在不斷的抽泣。
“於大哥,”一個警員對於正說道:“孩子父母要求院方把孩子的屍體抱過來,說抱過來以後,他們一家人要跟侯誌明一起跳下樓去。”
於正聽了回頭對龔樂凡說:“樓下我們已經準備了急救措施,你不要有太大壓力。”
不要有太大壓力?這裏是17樓,如果真的不幸三個大人一起掉下去的話,再嚴密的布控和防範也是捉襟見肘的。
龔樂凡敷衍的點點頭,戴好耳機,示意警員們往後退:“最好退出他們的視線之外。”
等警員們都退下的時候,龔樂凡往前走了一大步,這樣做確實給對方一些心理上的壓力,但是也可以方便他更清楚的觀察對方表情、身體的變化及所有細節。果然孫樹扯著侯誌明往後一退。
“不要緊張,孫大哥。”龔樂凡雙手舉在身前做安撫狀。“我來是想聽你說,你心裏的委屈,你不能這麼白白的就跳下去吧。”說這話的時候,龔樂凡能讓人覺得他真的是特別的真誠,這也是走進他人內心世界的一個好方式——感同身受。
孫樹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誰?!我要我的兒子!”
“我,是來聽你說心裏話的……也是來聽你的條件的。”龔樂凡並沒有表明警方的身份。
“我現在就想讓他死!”孫樹掐著侯誌明惡狠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