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無邊無際的痛……

身體似乎一會兒在冰窖裏,冷得徹骨;一會兒在烈火中,灼熱得她想尖叫,

可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潛意識裏想睜開眼睛,卻覺得眼皮似乎被粘合了,沉

重得讓她無能為力。隻能隨著殘存的意識在冰冷與灼熱中浮浮沉沉……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能感覺到頭很痛,想抓住什麼,卻又什麼都抓不住。

"

醫生,她怎麼樣了?你快告訴我她到底怎麼樣了?"

好像是莫偉廉驚慌失

措的聲音,他竟也有這麼失態的時候。

吵,很吵……

努力地分辨著,隻覺得頭更加灼痛。

"

是流產,已經三個多月了,並且……病人因為激烈的碰撞,加上本來身體

虛弱,受到的傷害成倍傷及身體,病人已經……喪失生育能力。"

陌生而不忍的 聲音。

阮煙羅的頭似被重錘猛擊了一下,流產?孩子?

"

什麼?你說什麼?你是不是搞錯了?醫生,你告訴我……。"

莫偉廉突然

發狂地扯住醫生的白大褂的前胸。

"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醫生說完轉身要走。

思緒在這一刻盡數回歸,阮煙羅不知從哪來的力量,猛地翻身拽住醫生白大

褂的後擺,哀求著說:"

醫生,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

眼淚滴滴滾落在雪白的床單上,一個年輕的護士紅著眼睛轉過頭

去。

莫偉廉的眼圈也紅了,上前一把抱住她:"

煙羅,別這樣,你別這樣……"

"

孩子,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哭聲回蕩在散

發著來蘇水味的病房裏。

深深的歎息,伴著醫生護士漸行漸遠的腳步離去……

兩個星期了,阮煙羅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莫偉廉一直陪著她,從她出院後他就把她接到自己的家裏精心照料,她不反

抗也不讚成,不哭也不鬧,隻是沉默著躺在床上,宛如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

"

煙羅,該吃粥了。"

莫偉廉端著一碗皮蛋粥走到床邊輕聲喚她。

阮煙羅偏過頭去,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蒼白得透明,一直可以看到肌膚底下

粉紅的血管和淡青的筋脈。

"

煙羅,就吃一點吧,你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

莫偉廉帶著重重的鼻音

心疼地說。

搖頭,輕輕卻堅決地搖頭。

知道她不輕易妥協,莫偉廉無奈,隻得說:"

那我等會兒再端過來吧,你先

休息一會。"

說完轉身走出了房間。

當房間裏終於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時,阮煙羅的眼淚便肆無忌憚地滾落。

孩子,那個還未見到這個世界溫暖的陽光還未呼吸到這個世界的空氣的孩子,

那個還未見過自己爸爸媽媽的孩子,就這麼夭折了。

孩子的爸爸,孩子的爸爸……。

駱子京是自己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孩子的爸爸非他莫屬。孩子的存

在,證明了駱子京和他口中的那個"

好女人"

之間,有一個撒了謊。她激烈地搖

了搖頭,不是他,絕對不是他,怎麼可能會是他……

眼淚如碎裂的花瓣般飛落。

一定要弄個明白,一定要!

自己失去了最愛的人,失去了與最愛的人共同孕育的孩子,更失去了一個女

人做母親的權利……

人生,已經成了永遠失去一塊方塊的拚圖,不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