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虹聽著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不禁開始黯自神傷。她並沒有想著陪伴長姊深宮之中過一輩子,她也曾經很喜歡很喜歡過一個人,可是因著機緣巧合的往事,那人注定了一輩子都不知道那日的瀟瀟琴聲出自自己的手中,更不會尋了自己一生廝守。
當你雙手占滿鮮血的時候,你注定就離他咫尺天涯了,不是麼?
難得這日慈寧宮沒什麼事情,瑞芷便告假跑到姐姐這邊關愛那些大小兒童。除了兩個已經長到兩歲的親外甥之外,就是乖巧懂事的大公主軟妹子了。
不得不說沈太後教導得極好,這小姑娘不光是一般的靈巧,而且特別有一種超然而明理的即視感。
比如對於衛貴姬的死,大公主的思維首先是歸咎於自家母妃壞事做多,然後是皇後的錯誤引導,最後才歸根慧妃這根導火索,讓瑞芷對她都有些刮目相看。
大公主一向就喜歡和瑞芷親近,又因著這些日子沒見到瑞芷,便興衝衝地拿出一把古琴要給給瑞芷彈彈聽聽。
大公主演奏的曲子正是鳳求凰,其中尤以第八段最為淒美動人: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雖然依稀可以聽得出是《鳳求凰》的曲調,但是跟傳統意義上的《鳳求凰》端的是大不相同,尤其在曲子的起承轉合上和曲調節奏上做了改進,聽起來之後更讓人覺得悲切纏綿。
瑞芷總覺得自己在什麼地方聽過這首曲子,卻又確定不下來,也就多嘴問了一句:“這曲子真好聽,是誰教給你的呀?”
大公主搖頭道:“沒有人教我,是我看著曲譜自己學的。”
瑞芷用手指刮了刮大公主挺翹的小鼻子:“咱們大公主真聰明,可是從梨園那裏的樂師處得來?”
大公主再度否認道:“不是呀,是前幾年母後整理當年藺母妃留下來的舊物,不知怎的就整出了這本書。我看著也沒人拿,我又喜歡,所以就自己偷偷拿過來了,話說我母後不會怪我吧?”
瑞芷摸摸大公主的頭:“當然不會了,你這麼上進好學,長輩們誇都來不及呢,那裏就會怪罪你呢?”
在離開了衍慶宮趕往慈寧宮的途中,瑞芷終於記起來這首曲子在何時聽過。
說起來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正逢新一輪的女官考核入宮,晚上為了表示歡迎慶祝便在溫室殿開宴。那時的瑞芷還是正七品小小典膳一枚,也跟著一堆人吃著東西在殿裏傻樂。而當時的兩大巨頭恰恰是司徒虹和李尚宮,在當時大家起哄的氛圍之下,司徒虹也就半推半就的演奏了這首《鳳求凰》,自然博得了一眾喝彩之聲。
而提調尚宮司徒虹那日所彈奏的曲子,正是跟大公主這日彈奏的如出一轍,幾乎一個音符也沒有變過,瑞芷便很是自然而然地做出推斷,這兩個人大抵其實是認識的。
其實宮裏任何兩個女子相知相交都不稀奇,但是如果牽扯起東宮藺淑人,也就是被追封為景和貴妃的那位,那事情可就真的是不同了。
藺淑人這人吧,算是東宮另類中的另類,絕對可以排入大明宮十大奇葩之首,而且當之無愧。藺娘娘是一個比較有才情女子,同樣也是一個有些矯情和被害妄想症的女子,也不知道她給齊秦灌了什麼迷魂湯,使得齊秦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在外麵置備了一處宅子,活生生地上演了一出“金屋藏嬌”。
又因著藺淑人並非京城人士的關係,所以這京中認識她的人少,宮裏認識她的人就更少了,這也是為什麼當年她生大皇子意外死後齊秦都沒有調查出任何問題。先不說那園子被弄得密不透風,沒有齊秦和藺淑人的點頭任何人都進不去,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皇帝根本無法找到嫌疑人。
憑著這首曲子,瑞芷基本是百分百可以確定,這藺淑人和司徒虹之間絕對有不得不說的二三事,不會有大家表麵上看到的這般簡單。
如果連藺淑人的死都是皇後一手操縱的話,那這司徒家還真是一路踏著血跡走過來的,瑞芷想起姐姐和閻平君的生皇子時的險境,心裏也是暗暗下決心好好調查。就算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也起碼殺一殺皇後的威風,省得她閑著沒事老出來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