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府很大,有十幾間廂房,沿著閣樓拐個幾個彎便到了後院。

後院有一顆粗壯的楓樹,葉子隨著風兒飄落一地,墨少傑坐在庭院裏,目光含著一抹淺光靜靜注視著幽靜湖水。

來福手裏拿著披風小心翼翼的披在墨少傑身上,擔憂的眼神看向他,自從把恒兒接到府裏,就很少見少爺會露出這種憂傷表情,八成又在想少奶奶。

暗歎一口氣,少奶奶是墨少傑遠房親戚,人長得倒是不怎麼樣兒,左臉還被燒傷,因為一場突忽其來的意外,奪走了少奶奶生命,從此少爺每次都會坐在亭子裏發呆,他家少爺是出了名癡情。

想到這兒,來福忍不住勸道:“少爺,外麵風兒大,還是進屋吧?”

那一縷墨發隨著陰風飄逸起,那雙暗紅色泛起一抹淺淺柔光,歪著頭,纖細手指托著下顎,身上彌漫著一股淡淡木蘭香味,“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霸占人家的兒子。”

來福深知少爺命不久矣,不能生育,一年前又失去愛妻,所以才想找個孩子來繼承家業,站在他身後,笑道:“少爺哪裏會自私,是外人不了解少爺。”

想到墨少傑雖然家財萬貫,才二十出頭,先是殘廢又得知不能生育,後是死了父母和愛妻,現在又得知噩耗,忍不住含著眼淚,睨著那張精致的五官。

墨少傑從來不怨命運捉弄,他老是說:“這是天注定,難抗為。”總是以笑掩飾心中痛處。

“少爺……”來福聲音許許哽咽,他是從小就被家人買到府上伺候墨少傑,對他的事兒,當然比誰還清楚,少爺對下人猶如親人一樣看待,對他們不薄,所以府內下人都是盡心盡力為他辦事兒。

“咳咳。”墨少傑喉嚨湧入一股火辣辣刺痛,一臉病央子,咳嗽非常厲害,從懷裏取出手帕捂住薄唇,咳嗽聲越來越大,呼吸極為難受,俊眉深皺,嘴角流著血絲。

來福一驚一乍的從腰帶裏隨時帶的藥,沏了一杯水,讓他服下,深邃的眼眸色澤漸漸加深,看來病情越來越嚴重

一陣風兒輕輕吹過,走廊上,恒兒拉著慕容小小的手,黑色瞳孔靜靜看著不遠處一主一仆,心裏陣陣不忍,抬起黝黑眼睛甚是認真看向慕容小小,嘟起小嘴道:“娘親,叔叔咳得那麼厲害,你救救他吧!”

慕容小小眼裏含著一抹淺銀色淡光,視線冷冷落在墨少傑背影,緊跟著落在恒兒那張認真的臉上,歎了一口氣道:“你娘親我又不是華佗再世,愛莫能助,再說了,就算是再好的大夫,估計也救不了他的小命。”見墨少傑咳嗽如此厲害,一臉蒼白,估計也熬不過多久,真是可惜那張俊俏臉,陣陣的惋惜。

恒兒眼眸漸漸暗淡,看了一眼墨少傑背影,沉著腦袋,扁著小嘴,想起這幾日墨少傑待他還算不錯,而且在他身上能感覺到父愛,他不想走。

甩開慕容小小的手,跑向院子裏,溫暖的小手從後背緊緊抱住墨少傑的脖子,扭過小臉看向慕容小小,無聲抗議,“娘親說過,要知恩圖報,不能做個沒心沒肺的人哦!”

隔著微薄的聲音,慕容小小靠在柱子上,細望著恒兒一臉單純的樣子,她忍不住暗歎,她慕容小小在二十一世紀,出了名的冷淡無情,怎麼偏偏生出愛管閑事的兒子來?

吹了一口薄冰冷氣,也罷,“傻小子,你怎麼就這麼愛管閑事?”

難得恒兒有這份熱心腸,嘴角揚起一抹淺淺微笑。

墨少傑原本暗淡的眼眸,一閃而逝暗芒,那雙溫暖的小手輕輕撫摸他的胸口,漸漸暖入他心窩裏,餘光溫和落在恒兒臉上,薄唇勾起一抹弧線。

他笑了,來福驚訝的看著墨少傑臉上難得笑容,跟著逝去眼角淚水。

慕容小小瞳孔一緊,目視著這畫麵,怎麼……感覺恒兒對他不僅僅是出於同情。也難怪,從小就缺少父愛的他,難得墨少傑會如此溺愛恒兒。

一晃就到下午了,想必珠兒在家急得亂轉悠。

暮色中的遠山,灰暗如岱樣的壯麗。蒼茫裏,我看見那兩棵屹立在山巔之上的白楊和青鬆。微風搖曳著它們的枝葉,在晚霞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的蒼勁,更加的挺拔。婆娑的枝葉透著一抹斜陽的餘暉,斑駁的斜陽就掛樹梢上,一點點地墜落。

天邊晚霞漸漸斂起,慕容小小正欲什麼,來福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輕輕拍了拍她背後,輕聲道:“夫人,這邊請。”

慕容小小跟隨著來福沿著走廊來到一間幽暗的房間裏,她站在窗外,吸了一口薄冰冷氣,冷淡的餘光瞥了一眼來福,冷冷出聲道:“說吧!有何事。”

‘噗通’一聲,來福雙膝跪在地上,低著頭道:“我家少爺時日已不多,從小老爺夫人就離他而去,少爺小的時候不慎從樹下掉下,雙腳因此不能走路,還得知不能生育。一年前少奶奶因為不慎掉入湖中,等到三個時辰,才有人發現少奶奶遺體,少爺是出了名癡情,日複一日憔悴,大夫說少爺得了肺癌,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因為巧合遇到令郎,於小少爺情感勝過父子,所以還請夫人母子二人留下,直到……少爺離去吧?”聲音漸漸暗沉,聽得出來福有多擔心墨少傑。

慕容小小靠在窗邊,那頭墨發隨風飄逸,含著一抹淺光,冷笑回聲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慈善機構,恒兒也不是交易品,更不是你家少爺精神寄托品。這世界上有多少比你家少爺可憐的人,多得去。就算你說我無情也好,說我冷血也罷!絕不可能拿我兒子來做交易。”

說什麼傻話?要她兒子像個小醜似的去哄他少爺歡喜?她絕對辦不到。

冷眸中含著一抹淺光,瞥了一眼來福,推開門扇,不忘提醒道:“還有,你家少爺病情已經無藥可救,如果想讓你家少爺好過點,就別熬那些藥折磨他,還不如讓他輕輕鬆鬆離去。”

轉過便揚長而去,也許有人會說她冷酷無情,但是如果讓墨少傑痛苦熬著,還不如輕輕鬆鬆離開這個世界。

走向院子,見恒兒坐在墨少傑腿上,笑得那樣單純無邪,不忍心打破著溫馨場麵。

恒兒是她慕容小小的兒子,而非是墨少傑兒子,心一橫,拉起恒兒道:“該走了,珠兒還在家等我們吃飯。”

“不留下吃個飯再走嗎?”墨少傑那雙紅色眼眸深深望向慕容小小,那啥眼神?在祈求她嗎?

慕容小小暗下眼眸,淺淺笑道:“不牢你老人家費心,家裏有的是吃的,兒子啊!你再不回家的話,娘親就當沒你這個兒子哦!”

恒兒心一緊,她那眼神恨不得活剝了他,站在身,死死盯著慕容小小一眼,眼波流轉,看向墨少傑臉上苦澀笑容,“叔叔,恒兒會常來看你的哦!娘親是個母老虎,恒兒不敢不聽話呢!”

墨少傑沉默,沒多說任何話,“恩。”眼裏含著笑意,卻是那樣苦澀,目視他們離去身影,他的心跟著暗沉下來

從木歌口中得知,在洛陽城見過五皇子和一個女人在客棧拉扯,段子軒第一感告訴他,那個女人是她,是他一直找的女人,是慕容小小。

換上一件紫袍,連夜派兵包圍了慕容小小住處,一路上快馬加鞭趕到洛陽城。

漆黑的夜裏,一陣急速的寒風一閃而逝掠過,從慕容小小身邊躍過幾匹汗血寶馬,她瞳孔一緊,目視那抹暗紫色身影,雖然隻是一瞬間擦肩而過,但是她依稀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味。

腳步停留在原地,恒兒扭過臉蛋,水汪汪眼睛眨巴看向慕容小小,拉了一下她的手,“娘親,怎麼了?”

是錯愕嗎?苦笑一聲:“沒什麼。”段子軒怎麼可能會來洛陽城?

拐了幾個小巷子,隻見府外被士兵手裏紛紛拿著火把,團團包圍主。

慕容小小心更是一慌,身穿暗紫色長袍的男子掠下馬背,火苗照射在那張白皙的麵孔上,‘噗通’一聲,心跳加速,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腦海裏不斷湧入一股激情,壓抑住情緒,當段子軒轉過臉,視線落在她身上,當即拉著恒兒,躲在小巷子裏,生怕被他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