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軒快馬加鞭趕到皇城,步伐很是沉重,路過的宮女侍衛頭戴白綾,步伐極為輕。

雪花隨著寒風漫卷而起,一股極為冷的寒氣襲入心中。

他身披一件白色長袍,臉色陰沉,顯得十分平靜,心卻懸在嗓子眼裏,慈寧宮外大臣不斷在那徘徊,時不時從屋外走出宮女、太監。

這情形極為不樂觀。

不知道,這一切來得太突然。

“淩王。”大臣們紛紛向他行禮,看著他麵無表情,大臣們臉色越發蒼白。

段子軒默不作聲走了進去,隔著透明的屏風,老太君身穿一件鳳凰朝服,臉上蓋上紅色帕子,眼裏閃著一股無法克製的波瀾,好似湧起什麼似的。

宮女繞過拚命走了出來,見是淩王,低深道:“叩見淩王。”

五皇子一襲暗黃色錦袍,坐在床沿邊,望著老太君安詳的麵孔,餘光淡淡瞥了眼段子軒,揮手意識屋內下人都退下。指尖指向桌子上精致錦盒,沉聲道:“母後臨死前,讓朕把玉璽歸還於皇兄,現在玉璽就放在桌子上,在你麵前有兩個選擇,一是披上龍袍,二是繼續當你的淩王。”

“如果是之前要微臣做個選擇,定會是選擇皇位。如今皇位對微臣來說,不過隻是虛榮,微臣要的是什麼,皇上想必很清楚。”段子軒聲音極為暗沉。

然而麵對生母逝去,他卻一臉麵無表情,沒留下一滴眼淚,心早已麻痹。

“皇兄你的選擇朕一直很清楚,也不想強人所難。但是,如今慕容小小失憶,你這樣強行霸占她,難道你就不怕哪天她若是恢複記憶,會更恨你?”老太君為他奔波了幾十年,好不容易盼著他穿上龍袍,登上皇位,到頭來卻是為了一個女人,甘願舍去皇位。

段子軒一臉深沉,眼底色澤逐漸加深,“那又如何?慕容小小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何來霸占?”聲音冷淡透著一絲不滿。

“皇兄執意如此,朕無話可說。”他很清楚段子軒性子,就算是先皇,也無法改變他的主意,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強求?

公元六二年,寧慈太後駕崩,葬於先皇墓穴,享年七十三。

舉國上下必須頭戴白綾,已敬老太君。淩王府。

月桂身上披著一件羽絨披風,腳深深埋進雪地裏,這天氣越來越冷,冷得她臉色直發青,院內幾株梅花卻在最寒冷的季節綻放,走向回廊,拍了拍身上雪,沿著東廂閣緩步走去。

位於淩王府後院,東廂閣左右兩排種滿了梅花,月桂步伐停頓在一間廂房內,隔著門,屋內燭光明亮,手中拿著燈籠,‘咯吱’一聲脆響。

隻見慕容小小身穿一間淡紫色紗裙,纖纖玉手持著一柄鋒利劍刃,在燭光下泛起一抹犀利劍光,月桂臉色頓時僵硬,皺眉,複雜的目光深鎖著她,沉聲道:“王妃何時會舞劍?”

慕容小小餘光淡淡睨了眼一臉深意的月桂,收起劍柄,放在桌子上,坐在邊上椅子,沏了杯熱茶,沒回應她,隻是挑眉疑問道:“有事嗎?”

“呃……”月桂眼底色澤逐漸加深,福了福身,弱聲回道:“回王妃的話,王爺讓你去一趟書房。”

“王爺回府了?”慕容小小輕輕放下茶杯,斜眸睨望月桂,“王爺有說是什麼事嗎?”

“王爺並未說是什麼事,隻是讓王妃去一趟書房。”月桂視線落在桌子上那柄劍,眼眸一亮,這不是皇上賜給王爺尚方寶劍,怎會在王妃手上?

慕容小小淡淡點了點頭,隨即臉上溢出笑容。

現在的段王府已是今非昔比,左右兩旁的走廊都有一群侍衛把守,偌大的王府卻顯得格外冷清。

她走向一間陰暗的屋內,透過屏風,望著一抹修長的身影輕輕斜靠在偌大的窗戶邊,段子軒卻依舊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眼睛幽暗深重,凝視著窗外飄進來的雪花。

他目光雖然沒看向慕容小小,但隱隱約約感覺身後有人,詭異地問道:“你記起了往事,那些曾經屬於我們的往事。”

慕容小小暗忖片刻,扯了扯嘴角,冷笑,側過了頭,“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恢複記憶?”

話剛說完,段子軒倒抽幾口冷氣,他上前兩步,一隻修長的手卡著她的下顎,把她的臉扳向他,深邃的眼眸緊盯著她,聲音暗淡:“從你回來那一刻,你的一舉一動瞞不過我的眼睛。”

“知道了又如何?你想殺我,是這樣嗎?”慕容小小眼波流轉,冷淡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卻透著嘲諷之意。

他突然用異樣的目光睨著她的臉,良久,由最初的光芒四射轉變成暗淡無光,手沒有一絲溫度,扣住慕容小小手腕快速轉身,將她按在牆上,“拍”的一巴掌落在她臉上。

慕容小小回視他陰冷得眼神,這巴掌很重,將她打的腦中一陣耳鳴,一片空白。

瞳孔一緊,清秀的臉上清晰浮現巴掌痕,以為他會責罵她,以為他會軟禁她,萬萬沒料到,他既然動手打她?從第一眼見到他那一刻,他從未動手打她,這一巴掌揮了過來,很痛。

隻見段子軒從袖口裏取出一柄匕首放在她手上,扯開胸前衣裳,露出那白皙的胸膛,眼睛緊緊盯著她,抓住慕容小小的手,沉聲道:“你不是恨我嗎?曾經傷害過你多少,現在我還你。”

慕容小小扭了扭頭想掙脫,卻發現他手勁兒出奇的大,接觸到那雙眼睛,心猛然一顫。

“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麼樣?”慕容小小的聲音依舊是淡漠如常,無波無瀾。

他沒做聲,深邃的眼瞳泛起一抹黯然,緊緊抓住她手腕上匕首,血順著刀刃滴落在地上,“滴嗒滴嗒。”木板上滴落幾滴嫣紅血液,濃濃血腥味。

將刀尖對準自己胸口,力度很重,狠狠劃過胸膛,一道狡長傷痕溢出血液,順著胸膛流入腹中,“這刀是你之前救我一命。”眼底暗淡無色。

話罷,他更是凶殘在自己胸膛上劃過十幾刀傷痕,對視著她,沉聲道:“這刀是你不惜自己生命,再次救了我一命。”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笑意,眼色一冷,刀尖突然猛然刺入胸膛,俊美的臉龐顯得幾分蒼白。

被他的話和他的舉動,渾身一顫,手微微鬆開,冷漠的瞳中有著血絲,望著段子軒,目光中閃過複雜之色,“你……”

張了張口,本想說什麼,段子軒猛然將她緊緊擁入懷裏,“我現在除了你什麼也沒有,你可以報複我,可以恨我,但請你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

“你錯了。”慕容小小聲音極為冷淡,目光格外淩厲,“我承認回來是為了報複你,但現在我並不再恨你。”

段子軒黯然收回目光,眼底掀起一絲喜色,激動抓住慕容小小雙肩,“你肯原諒我?”

慕容小小眼底泛起一抹暗淡,或許,這句話在五年前聽到,她會原諒他,但是現在太遲了。

因他的話而一聲冷笑,笑容中夾雜了太多的情緒,“之前,我給過你很多機會,最後一次機會早在五年前就已經給你了,而你並未讓我原諒你的機會。”

“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聲音壓得很沉很沉,抓起慕容小小右手輕輕按在他胸膛上,“但是這顆心,騙不了人,它在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