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魯炮都覺她的後知後覺好笑,十足的遲頓、憨傻,令人想捉弄她。
“希望是窮人的麵包,取自塔裏斯名言。”我說。
“無名氏曾說過,希望不過是清醒者的一個夢。”他接著捧心一道。
又換我,“希望是為痛苦而吹奏的音樂,我讚美莎士比亞。”
她還沒聽出我們一搭一唱的含意。
“僅賴希望生活的人將在絕望中死去。”意大利諺語,非常貼切。
一頭霧水的謝水芽撫撫銀線扣。“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怎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他們在取笑你勿心存希望,不該是你的無法強求。偶爾做做夢還可以。”
陌生的英國腔男音由門口傳來,背光的高大身影讓三人微眯起眼,臆猜此人的身份。
“我是你們英國文學的客座講師阿塞克,這門課的生殺大權就掌握在我手中。”
是嗎?我不以為然的心中一哼。
我的骨血中有於弄晴的反骨基因,豈是外來和尚鎮壓得了的,我若執意不合作又有誰能奈何我,自大往往是滅亡的前兆。
“好……好帥哦!”
耳中傳來謝水芽的驚呼聲,我不為所動地不屑一視,一抹不該有的驚心忽地生上心頭,這個阿塞克講師的眼神直直盯著我,感覺像是要將我吞噬。
我保持著一貫的低冷作風。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鷙是瞞不了天才的我,他的非外在所表現的斯文有禮。
是要開戰嗎?還是掠奪?
暫時還讀不出他的意圖,但是我是個很有耐心的觀察者,潛伏如沙漠中的紅蠍,等他露出目的再狠狠舉起尾刺一戳。我擅長等待。
“同學,你是於問晴吧?”黑發金眸的阿塞克像頭雄獅般走到我麵前。
微笑是學生對師長的尊重。“是的,我叫於問晴,今年二十歲,父親鄭夕問,母親於弄晴,幼弟鄭問潮,八歲。”
我夠誠實吧!一五一十的招供身家,綁架我可以勒索不少贖金。
“你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淡談的困惑讓那雙獅眼有些黯沉,細不可聞的自言自語仍入了她耳裏。
“老師,阿塞克是你的姓氏還是名字,我們有幸得知是誰將當掉我們的英國文學嗎?”釘草人施咒也方便些。
他勝色倏地一變,和善地揚起煦煦笑臉。“阿塞克-伊斯藍特是我的全名。”
“問晴,我們好幸福喔!”謝水芽的眼睛冒出無數的心型。
“花癡。”
我瞪了魯炮一眼。“欣賞美的事物是哲學係學生必修的課程,你別自卑自己貌不如人。”
“你……”真想掐死她,他隻是肉多了一點點。“於同學,你該不會移情別戀了,”
“心不動哪來的移情,我是清純小百合。”喝!好小子,敢做出反胃的表情。
“我還純潔衛生紙呢!說真的啦,衣學長和阿塞克老師你認為哪一個比較帥?”
真的並非存心地一瞟,阿塞克老師一臉自負,凝神地等著我的偏心。“帥的定義為何?”
聽到我的回答,他明顯有著惱意,看來我要小心了。
魯炮非要油裏煎魚地撥弄一下。“看誰比較順你眼咯!”
“嗬……”我輕笑地扶了扶眼鏡。“去問衣仲文。”
“我上哪去問……呃,衣學長好,你來陪於同學呀!”真好,還有奶昔和火腿三明治。
一個大三男孩和我們這位新任講師眼波在空中交會,我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揚,仿佛看見兩頭公牛在對峙。
渾然天成的霸氣和沉穩卓爾的銳氣,兩股氣流相互試探比較,大有一觸即發之勢,男人的競爭性已然挑起。
何德何能呀!我於問睛可不想成為情殺事件中的女主角,愛情對我而言還是門高深的學問,學習中尚未拿到畢業證書,我該任自己放縱一回嗎?
“衣仲文,我餓了。”唉!我還是選擇了這個呆瓜,他讓我安心。
衣仲文暫時先忽略這個令他有威脅感的講師。“晴,你先吃三明治,晚上我再烤你愛吃的牛小排和清燉鮮魚。”
“牛小排……清燉鮮魚……”口水快流出來了,我的饞相一定很難看。“要加很多味噌哦!”
一談到吃,我的心智就會快速退化到隻知要奶喝的孩童撒著嬌,而他總是縱容地隨我的喜樂起舞。
“好,回去的時候順道去菊本屋買一些,家裏的味噌快用完了。”他說得自然,聽的人可多心了。
瞧他倆的口氣多像對恩愛的小夫妻,魯炮和謝水芽看得掉了下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倒是年紀稍長的阿塞克沉著了些,不先下定論地直瞅著兩人瞧,一抹冷得發寒的光芒流轉在金色瞳眸中,狂霸之色藏在淺笑底。
“這位同學該離開了,我要準備上課了。”不該留的障礙他會一一掃除。
衣仲文抬起頭不帶溫度的道:“我準備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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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老套,第一堂課便以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起頭,講著貴族千金的求愛之路,三流演員、妖精一堆有趣的人物陸續登場。
課還算講解得生動有趣,一口英式英文聽起來高貴優雅,講台下的學生聽得全神貫注,如癡如醉的盯著舉手投足流露出貴族氣質的講師。
說句公道話,阿塞克是教得有模有樣值得推祟,可是我不喜歡他別有用心地點我回答一些令人臉紅的問題。
他問我對愛情的看法,我回一句“冷暖自知”,我沒有必要將自己的愛情捧在眾人麵前吧!何況才上第一節課,他像是質問的問法有些逾越。
“累了?”
溫柔的聲音就在耳邊,我看了看讓我靠著的衣仲文。“我好像選錯課了。”
“沒關係,先適應看看,不成再退掉。”加退選的時間是三星期後。
“你明天早上有課嗎?”又要出賣他了,我是個壞女孩。
“沒有。”不過她有兩節課。
我盡量做出不關我事的表情。“老爸說最近有個集團似乎想並購流虹企業,他要你去幫忙穩定公司。”
“事情鬧得很嚴重嗎?”他平常就在流虹企業打工,需要他幫忙自是義不容辭。
“我哪曉得,你又不是不曉得我老爸有多狡詐,我閃他都來不及了,哪會自投羅網去報到。”我是小孩子,不管大人的事。
老爸的卑鄙事不隻一、兩件,自從知道我遺傳到他的聰明才智之後,他一心要培育我當繼承人,完全無視我姓於不姓鄭,他該找的人是鄭問潮,我的小弟。
而我老媽更是不像話,從星雨服裝造型公司並入流虹企業開始,她和我奶奶形同水火,死也不肯讓我認祖歸宗,連帶著要把姓鄭的產業搶來給姓於的好氣死老妖婆……呃,就是奶奶啦。
因此我被犧牲了,誰叫我姓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