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收拾房間時,發現掉落在地板上的一幅鋼筆素描,畫中人物是一對光溜溜的相擁而眠的男女。筆鋒酋勁,線條流暢,畫功不差。
“你把它收好了,等我百年之後能賣十萬英鎊。”鄺世鈞正兒八經地對我說,太過正經反而叫人讀出點兒自嘲的韻味來。
我朝他皺了皺鼻子:“你以為自己是畢加索,隨便畫個什麼都值天價?”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早有了收藏的想法。
我舉著畫湊到他跟前問:“小酒窩,你還有什麼本領是我不知道的?”這已經不單單是博學多才可以概括得了的。在他身上似乎潛藏著某種神秘的能量,無法捕捉卻能令人時不時感受到它的存在。
可這種感覺讓我崇拜他的同時又產生了近似於自卑的情緒。
鄺世鈞,有著我努力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高度。我唯一能促使自己做到的便是向他看齊,盡量縮短與他之間的這種差距。
“不能都告訴你,我總得留兩手等結婚後再一個一個顯擺給你看。”他的話讓人無可奈何卻又充滿甜蜜的喜悅。我自卑什麼呢?一生早已被他訂購了去,隻管從容的做好與他夫唱婦隨的準備就是了。
後來,他還是主動提及了他的奶奶,一位把丈夫培養成妻管嚴,後代們培養成“孝子賢孫”的權威人物。他說小時候還在英國生活時,奶奶就擅自做主替他訂了個娃娃親,他從未當回事。從美國回來後奶奶催他往對方家裏勤走動,被他幾句話敷衍了過去。可有一天他奶奶在電視上看到鬱玉做的廣告說她長得很像一個故人。他爺爺也有同感。那天他二姐世婕正好在跟前,插嘴說Brad的女朋友就是這副模樣。他奶奶立即將他叫過去詢問,聽說我是鬱佑的女兒後當即表示不同意。
鄺世鈞也是那會兒才知道老一輩人的恩恩怨怨。“這件事我不會妥協,但考慮到老人家身體狀況,我不能當麵頂撞她。”
“你奶奶真威風啊,”我調侃道,“但願她老人家長命百歲。”
“我怎麼聽出一股火藥味?”他眯起眼睛審視我。
“嘿嘿,知我者你也。”我拍拍他的肩膀,“我要她健健康康地看我是怎麼長期霸占她的乖孫的。想想就爽得要命!”
他抱緊我親了一口,說:“你這樣我就放心多了。我奶奶最佩服不怕她的人,尤其是女人。”
鄺世鈞登機前,又指著我的心口叮嚀道:“這裏隻需記住兩件事:徹徹底底的做你自己,死心塌地的愛我。我們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一對。”
“你也一樣。”我輕輕戳了下他的小酒窩,彼此相視一笑。
Allen在一旁不住地搖頭裝可憐:“當我不存在吧,毫無存在感。”
鄺世鈞輕輕擂了他一拳:“未來的大導演,我在中國恭候你大駕光臨。”
我對Allen說:“很快輪到我在一旁跟你說一樣的話了。風水輪流轉嘛。”
Allen兩眼一睞,忽然抱住鄺世鈞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會盯住你的!回見!”然後笑嘻嘻地攬住我的肩膀,眸子裏閃動著狡黠的光芒。
回石溪鎮是我開的車。Allen抱怨一夜沒睡好,據說是上網看了一部很多年前中國拍攝的連續劇《大明宮詞》。現在撐不住了,躺在後座上打盹。
快到家時,他爬上副駕駛座,塞個U盤給我,說裏麵錄了我與鄺世鈞愛愛時的天籟之音,送給我留作紀念,寂寞時也能拿出來回味。
我剛要罵他,他又說,“放心,我不會泄密,這是唯一正宗版權,絕對沒有翻版。”
若不是開車,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頓。一夜沒睡好竟然是為了錄下我跟鄺世鈞的床幃秘事!
“變態啊變態!”我叫道。
“又沒有錄像,別大驚小怪。”他又解釋是因為對未來姐夫的好奇心上升到了不得不研究他的地步。他說:“你不覺得Brad有多重性格嗎?看了《大明宮詞》後,我忽然覺得他可能就是薛紹和張易之兩種人的結合體。”
“胡說八道!”我要被他氣死,“你個沒良心的,照你這麼說我有危險,可我呼救那會兒你怎麼不來救我?”
“我能破壞你倆的好事嗎?能嗎?如果你真有危險,我就算流鼻血一公升也要衝進去幹掉Brad!唉,如果有個人像他愛你那樣愛我,我就是死了也值了,管他什麼性格哩。”
“好了好了,從今天起我天天祈求丘比特關照你,如果他不太忙的話一定頭一個射中你。”我泊好車,替他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