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路易斯交給女仆,我匆匆跑回房間上網,打開很久未關心的MSN。鬱玉還沒出名時,我們就靠它聯係彼此,但因為時差的緣故,很少同步,聊天功能隻能轉為書信功能了。

她給我留了一段話:“二叔介紹我看過一本哲學類的書,喬斯坦賈德的《蘇菲的世界》。我想你一定也看過。書裏說生命本來就是悲傷而嚴肅的,我們來到這個美好的世界裏,彼此相逢,彼此問候,並結伴同遊一段短暫的時間。然後我們就失去了對方,並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就像我們突然莫名其妙地來到這世上一般。曦曦,別恨我,念在我們相識一場,念在我曾經善良純真過。我好累,隻看到這個世界多麼不美好。我想我真的不適合在娛樂圈發展,也許當初選擇做個普普通通的人更容易獲得幸福?我聯係不上你,但願你早點上線看見我的留言。我要走了,隻想問你,曦曦,你會原諒我嗎?”

我心酸得要命,她在等我回複,希望走之前我能原諒她……太晚了!我隻忙著恨她,厭惡她,鄙視她,忘了一旦卸下明星的光環,她隻是個為情所困的平常女子。

如果我能早點看見這條信息,回複她一下,哪怕打個電話質問她寫這些酸不溜秋的話什麼意思,是否,她就不會死?

是否……是否……

一切都不再有意義。她死了。

她解脫了,不屑再跟這個並不美好的世界打交道了。無論她負了誰還是誰負了她,一切虧欠一筆勾銷,再也不會失落,憂傷,憤怒,絕望了,因此連留下個解釋的必要也沒了。

作為一個也曾經想死卻舍不得死的人,我震驚,我哀痛,我後悔,而且,我不再恨她。

卻對鄺世鈞前所未有的痛恨。鬱玉死了,我退出了,他的麻煩全沒了,可以輕輕便便的跟門當戶對的那位進行百年好合的前奏了!

但我又告誡自己不能帶著痛恨和悲傷活一輩子。既然我視為歸宿的他其實隻是過渡,何必再為難自己?莎士比亞說適當的悲傷可以表示感情的深切,過度的傷心卻在證明智慧的欠缺。

我智慧地決定——杜絕痛恨,遠離悲傷!

過了幾天美國公民日子的我再次收拾行裝,打算趕回國參加鬱玉的葬禮。

“你飛來飛去的累不累?”Kevin倚在門框上怏怏地問我。

“我喜歡為航空事業做貢獻。”

“什麼時候為我做點兒貢獻?總讓我在夢中見你是不是很不禮貌?”

“那我就很不禮貌地鼓勵你使勁想下去吧。我和路易斯的照片你隨便挑。不做夢時可以生津止渴驅邪化魔。”

“CoCo,記住我的話:如果在外頭闖得頭破血流了還是孤身一人,不妨屈就考慮一下我。我沒你想的那麼可惡。作為精英階層男人的代表,否定我往往等於否定了你的人生價值。”

“對不起,讓一讓。”我拖著箱子到門口,沒興趣聽他賣狗皮膏藥。

“這樣吧,我等你到四十歲。”他反而擋在中央。

“你四十歲還是我四十歲?”我叉著腰問他。

“你四十歲還能生幾個兒子?”

“看你的身材什麼時候都適合生兒子,根本無需旁人代勞。”我將拉杆箱猛的一抬,重重放在他腳背上。

他叫了起來:“毒婦!”側身讓開。

“Kevin,你如果想安度晚年就離我遠點兒。我毒著呢。萬一被毒死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有多毒?”

“往最壞處想就差不離了。”我一邊下樓梯一邊回答。

他沿著二樓的側向走廊走在我上方:“如果我是你,就戴假發戴墨鏡。你參加葬禮喜歡被記者團團圍住?”

“謝謝你的提醒。”我想他這人雖然不討喜,但說的話並非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