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快過生日了吧,打算怎麼辦?”Allen提醒我。
我說:“也許會回去為他慶生,也許不回去了隻是寄禮物過去。”現在決定還為時過早。
Allen自覺地履行他情感顧問的職責,安慰我:“While someone breaks your heart,another someone is waiting to fix it(當有人傷了你的心,一定會有另一個人在等著為你修補)”。
我不敢奢望 “另一個人”已經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裏等著為我修補。就算創造哲理名言的那些人排著隊等著為我修補也很難在短期內奏效吧?
我隻希望自己神經足夠大條,像《誰動了我的奶酪》裏的老鼠,別留在原地自哀自怨就算最大的成功。
我不要成為父親那樣的人。他在露珠般清澈純淨的年華遇到這輩子最心儀的女人,從此便再也無路可退,傷人傷己,一條羊腸小道走到了今日。作為他的女兒,我若繼承他這一性格無疑是悲劇,因為有些人注定了無法白首偕老,那些真正的潔白無瑕的情感一定是沾不得人間煙火的,往往脆弱得可怕,因此隻適合在大銀幕上涅槃,永生。
母親將我叫去房間時,我有種預感——她知道我最近發生的事了。
果然,她一邊喂路易斯喝奶,一邊說:“Allen都告訴我了。作為你的母親我感到羞愧,自己的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居然毫無察覺。”
我將路易斯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裏,等他握住我的一根手指,這才說話。“沒什麼可擔心的,媽媽,無論好壞都是生活,我能應付得來。再說,女人一輩子總要遇到幾個渣男,不然就算白活了。”
對有些男人來說,再美麗的女人也不過是生命中的點綴,即便為之讚歎,流連忘返也不見懂得珍惜。女人若為這樣的男人苦守,怕是命裏注定的業障。在我看來,再用心嗬護的東西也會被時光消磨得稀鬆平常,因此無所謂會不會被替代。就像我與鄺世鈞之間的種種美好,我以為會成為一輩子幸福的基調,待仔細回味,才發現最燦爛的一刻早已如綻放的煙花,一去不回頭了。
與母親聊了一個多小時,我成功地讓她放寬了心。她說:“我的曦曦真的長大了。”
一周後的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居然夢到了鬱玉,她抱著一個嬰孩在一旁看我逗弄路易斯,目光溫柔如水。“曦曦,你不再恨我了吧?”
“我為什麼要恨你?”夢中的我出奇的大度,“來吧,把你兒子抱過來跟路易斯一起玩。”
她搖搖頭,含糊不清地說了什麼,我的注意力放在路易斯身上,沒細聽。路易斯爬來爬去,我得小心他磕著,碰著。
再抬頭看鬱玉,她忽然就遠了,但一直在說話,可惜我聽不清她說什麼。
第二天醒來,仍然記得夢中的情景,覺得莫名其妙。路易斯隻會抬頭,離爬行還早。而鬱玉也不可能抱著她的兒子。大概潛意識裏我替鬱玉感到悲哀吧。
於是我感慨地搖晃著路易斯的小腳,對他說:“你多幸運啊,小美人。”
後來,我在陽台上抱著他曬小屁屁時,接到了Allen的電話,他說:“鬱玉出事了。”
我半晌未動,因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鬱玉自殺了。而Allen告訴我這一噩耗時,距離鬱玉的死已有三天。有關方麵封鎖了她的死訊,才使得消息滯後。
“她真的是自殺的?有沒有留下遺言?”心底有股冷颼颼的感覺。
“警方介入調查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沒有任何遺言。”
夢境裏的一切跳了出來。我拍著路易斯小屁股的手微微顫抖。鬱玉終究還是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是因為孩子沒了還是愛情破產了抑或對人生失望透頂才選擇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