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渴望被邵鑫潛上床已不是一天兩天了,尤其在這個雨夾雪的風情夜晚。

據我的火眼金睛觀測,她僅以探傷為由進入他的房間就不下三次。而這三次都被正在窗口琢磨台詞的我發現了,不難推斷,倘若加上沒被我看見的潛入次數——多得令人發指吧?

也不知道腦子裏哪根筋搭錯了,我居然下意識地想,邵鑫一隻胳膊不能動彈,運動起來多不酣暢淋漓啊,沒準還會因為不小心碰到傷處痛得五官挪位。

難道這就是追求感官刺激的極致——快樂並痛著?

果然人無聊時鼻涕泡都能玩弄半天。

正當我津津有味地琢磨男一號和女二號采取哪種姿勢合體更靠譜時,小四過來敲我房門,通知我去化妝,說導演準備連夜趕拍雪夜送別那場戲——和編劇一起抽風,認為眼下這場雪更能襯托出依依惜別的情調兒。

於是,我離開了暖和的屋子,策馬奔馳在雨雪地裏了。小白大概從沒在夜間縱蹄馳騁過,莫名的興奮。我騎著它穿過指定區域,導演沒喊NG,拉住韁繩並回轉,小白踢踢踏踏地跳躍而行,頭一昂一昂的,像在跳舞。十分應景。

我拍了拍馬脖子,看見易水寒的黑馬飛馳而來。一旁架著攝像機的軌道車同步前進。

導演沒喊停,就得繼續。我按照劇情預設與他並駕齊驅。他單臂一劃,將我從小白背上撈過去,側坐馬上。二人繾綣相依,柔情無限。

這一段沒有台詞,後期製作時會配上浪漫的音樂,將二人耳鬢廝磨,戀戀不舍的一刻拍得十分唯美。

導演先前說戲時建議我們隨便說點什麼,保持畫麵動感。

邵鑫玩深沉,隻有我先開口了:“你猜什麼馬不能騎?”

“不知道。”他蹭了蹭我的發頂。“給答案得了。”

“奧巴馬。”

“……”

“再讓你猜個,什麼老鼠隻有兩條腿?”

“不知道。”

“米老鼠。”

“……”

“你凹凸了!請問什麼鴨子隻有兩條腿?”

“唐老鴨!”

“錯,所有鴨子都隻有兩條腿。”

“靠,中計!”

我們走遠了,漸漸離開燈光區域。小白落在後頭,停下來不願再前進。

我回頭瞄了一眼,嘿,攝影導演那幫人已經開始收拾器材了,也不叫停。太不專業了。

而邵鑫,或者易水寒依舊摟著我,沒有鬆開的意思。

我身上貼滿了暖寶寶,一時還不覺著冷,再給他這麼摟著,竟有種流汗的感覺。

“人死了就是死了,意圖彌補隻會讓活著的人尷尬,重現曆史尤其令活著的人不堪。”我不真不假的說了一句。鬱玉的死多少跟他有點關聯的。

微弱的光線下,易水寒的臉透著一種矜貴的神秘,可他深邃而迷離的眼睛裏沉澱了一股寒意。

“廉曦……”他拽了拽馬韁,黑馬往後轉,俊挺的鼻梁被不遠處的燈光打出一道濃重的陰影,眼睛更加深邃,不光是寒意了,還有怒意。

“那些傳言不會是空穴來風。”我壯膽又加了句。

“請問我先認識你的還是鬱玉?”他沉沉地問。

“可能……是我吧。”

“你沒責任?”兩簇火苗跳躍在眼底。

“……”這男人太會抓人小辮子了,倘若當初我一頭鑽進出租車,不叫住他,不推薦鬱玉給他,鬱玉的命運是否會改寫?

想到此,心裏頓時冷颼颼的,心跳也在加速。

雪花夾著細雨,冷冷的,打在我的臉上,臉上卻有熱熱的東西在蠕動。

“沒有人可以預見未來,誰也沒法控製命運。”邵鑫冰涼的指尖觸在我的臉上抹去熱熱的東西,他的聲音格外溫柔。“我心裏隻惦記著那個穿著格子大衣,被鴿子圍在當中的夕陽下的天使。那一刻,早已成為永恒烙在我心底,永遠……”他的呼吸濁重起來,攬住我的胳膊一緊,熱燙的唇壓下,扣在我抿住的唇上。

顫栗了一下,我使勁推開他,滑下馬背。

他張狂地笑起來:“戲如人生,人生如戲,誰敢認真誰就輸定了!”

“我不會輸!等著瞧,妖孽!”我啪啪啪撣去戲服上的雪花,跑到小白那裏。“小白龍,比一比誰跑得快?”說罷深呼吸一口氣,提著裙子朝前跑。

小白慢悠悠地在我身後得啊得的,保持一小段距離。

龔蕊蕊迎麵朝我跑來,卻是為了迎接我身後的那匹黑馬——上的人。

“我那段戲還是拿捏不好,能再跟我對一對麼?”嬌滴滴的聲音聽得人心底麻麻的。

“行。不過今晚怕是不行了,我跟廉曦有場床戲,估計她很艱難。”

我真希望這會兒自己不在場,盡管黑暗籠罩著大地,掩去一切微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