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曹叔來見我,神色憂戚,語氣沉重地告訴我這一可怕的消息時,我剛跟Allen開過玩笑“‘小邪’有老婆孩子,你就別打他的主意了,另擇佳偶吧。”
所以曹叔的話壓根兒沒往心裏去,還嗤之以鼻:“今天不是愚人節,咒你家少爺出車禍是要挨雷劈的。”並頑皮地揪扯他的肥耳朵,“他的車技跟他的大腦一樣令人驚歎……”我沒能說下去。
曹叔緊抿著唇,厚厚的下巴顫動,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他不是演員,不可能也沒必要在我跟前炫演技。
於是,心咯噔一下,笑容僵住,手也僵住。
“少爺已經在手術室呆了十六個小時……醫生至今也沒給個準確判斷少爺究竟能不能活下來。”
我腿一軟,癱倒在地……
在醫院的指定區等了約十個小時,依舊不見一點兒喜訊傳來。
素未謀麵的鄺奶奶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首先安排人封鎖消息,不許任何人接近手術室。我想她是擔心消息一旦泄露,勢必引起股票暴跌。事實上,所有知情人都被勒令發毒誓絕不透露半點消息。
Allen握住我冰冷的手,時不時地小聲安慰:“Brad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出來。”
鄺世婕和她老公魏蘇是五個小時前從外地趕來的,她小腹隆起,顯然有孕在身。此刻夫妻倆木然地坐在我對麵的長椅上,像兩尊石膏像。
距離我們五米遠的地方是一張由辦公桌拚接成的餐桌。鄺家負責餐飲的師傅第三次送來的餐食依舊原封未動地放著,早已沒了熱氣。
我感覺不到譏餓,也感覺不到悲痛,隻因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叫人完全懵了。而且在結果沒出來之前,我隻想著一件事:出車禍必定是他計劃的一部分,是個假象。他蒙蔽了所有人。我相信隻要能見到他本人,一切自然會清楚。
我愛的他,已經將一生的幸福托付於我的他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掉鏈子呢?
縱然風雲有不測,人生易狗血,但怎能是他?!
可是,一分鍾,二分鍾……隨著時間的流逝,分分秒秒的等待都變成了漫長的煎熬。
我開始機械地嘮叨:“他沒死,是嗎?他還活著,是嗎?那就是好的……他不會撇下我的,他不會這麼狠心對我,是不是啊,Allen?他很愛我,為了能跟我在一起,他什麼都能戰勝……是不是啊,Allen……”
Allen反而無話可說了,隻是緊緊地將我摟在懷裏。他的心跳得很快。我想每個人的心都跳得很快,很急……
鄺世鈞的也一樣,因此,他沒事。他健壯得可以將我像煎雞蛋一樣翻來覆去,碾壓幾十個來回都沒問題。
鄺奶奶被人攙扶著出現在休息室門口,裏麵的人幾乎都像裝了彈簧,跳起來。
老太太嚴厲而深沉的的模樣讓人想起大觀園裏的賈母。她身後跟著哭腫了眼睛、哭花了妝容的鄭好,耷拉著一副肩膀,仿佛隨時都會暈倒。
“鈞鈞他……經過院方極力搶救,暫時保住了性命,可是還沒有度過危險期,現在不宜探視,大家都回去吧,該做的工作一樣不能落下。”她的堅強和鎮定不得不叫人佩服。
“奶奶,我不走。我要等世鈞醒來。”鄭好聲音喑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我站著未動,奇怪自己為何一滴眼淚也沒有?往常看到小狗瘸了腿都會難過好一陣子,卻在得知心愛的人出了車禍生死未卜的情況下不悲不泣?
我的心是什麼材料做的?
世婕站到我麵前,冰冷的眼睛看著我,用近乎冷酷的聲音說:“你走!我們鄺家從來都不歡迎你!”
“世婕。”她先生倒是和藹,有些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我們聽奶奶的話,先回去吧。”
“聽著,鄺家不歡迎你!”她提高了嗓門,目光似針芒。
鄺老太太則看也不看我一眼,隻管說完話就走開。
其他人陸陸續續離開了休息室,輕微的歎息聲此起彼伏。
“CoCo,你餓不餓?”Allen問我,我這才聽見自己肚子咕咕叫得敞亮。
“好像是餓了。那邊有微波爐,把這些飯菜熱一熱吃掉吧,別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