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把李玉帶到自己的臥室,讓他服侍自己睡覺。李玉進屋便忙著打掃臥鋪,鋪好被子,替土豪脫下鞋子,情意殷勤懇切,侍奉得很周到。土豪對他動手動腳,還用醉言醉語調戲他,他卻隻是微微笑著,不說一句話。土豪被他迷惑了,揮手把其他仆人都打發走了,隻留下了李玉一人,讓他陪自己睡覺。李玉看仆人都走了,馬上去關上房門,插上了門閂,熄滅了燈。
仆人們都高興地聚到另一個屋子裏去喝酒。過了一會兒,聽到主人屋子裏有格格的響聲。管家的仆人急忙走過去,扒門縫兒往裏看,屋裏黑洞洞的,一片寂靜,他放心地回來又和大家一起飲酒。
忽然聽見“咕咚”一聲巨響,好像懸在梁上的一件重物,抻斷了繩索,摔到了地上。這個仆人又急忙奔過去,但屋裏又恢複了平靜。他怕出事擔責任,就衝屋裏喊:“老爺,老爺!”沒人答應。他就喊來一群人,踹開房門,闖了進去。
點起燈盞一看,大吃一驚,見主人的身子、腦袋各在一方,滿床血汙,血水還在沿著床角不住往下滴淌。再提燈看地上,癱倒著李玉,脖子上還有半截繩索。抬頭上望,梁上還有斷繩在微微悠蕩。
仆人們趕緊向內室傳報,全家人都來了,驚得怔怔地看著,一時哭不出聲來。是啊,老爺為什麼被殺害了?那個學唱戲的李玉為什麼殺了人不逃走,還要懸梁自盡呢?一時間,誰也揭不開這個悶葫蘆。
大家把李玉的屍體移到院子裏,放在一長條石板上。
有人發現他的靴子空虛虛的,好像沒有腳一樣。信手一拉,靴子就掉了下來,隻見兩隻不足三寸的小腳上,穿著一雙白鞋,原來是個女人。大家更加驚疑:這個女子,為啥女扮男裝?她與老爺有何冤仇?又是一串問號。土豪的家人吩咐仆人去把孫淳找來,要問個究竟。
管家的仆人帶領兩個手下人,來到孫淳師徒落腳的地方,二話不說,便把孫淳捆綁起來。孫淳聽說李玉把土豪老爺給殺死了,嚇得目瞪口呆,撲通跪下,不知怎樣回答,隻是說:“李玉是半月前投奔我給我當徒弟的。我來給老爺祝壽,他執意要來,說來見見世麵……我實在不知他是個女的,也沒詳細打聽他從哪兒來的。”
大家扒開李玉的外衣,見她的內衣全是素服:白衣白褲,連腰帶、腿帶都是白色的。孫淳分析著說:“戴這麼重的孝,想必是她父母剛死不久;是誰家與府上結下這深仇大恨呢?”
土豪的家人聽了,豁然想起,這一定是商家之女。
兩家打了兩年多官司,已成為仇家,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於是報了府衙,傳商家人前來認屍。
商臣、商禮兩兄弟被傳來認屍。他們來到土豪家院裏,走到長條石板旁,揭開蓋布一看,果然是妹妹商三官。隻見她麵如桃花,白裏帶紅;眉目舒展,仿佛含笑睡去一樣。
哥倆抱頭痛哭。母親總期望兄弟倆把妹妹找到,領回家去,可這事怎麼向年老多病的母親交待呢?想到此,哥倆又心酸得不行。
知府審問商臣和商禮,哥倆都說:“隻知道妹妹逃出家門,已經半年了,別的一概不知道。”
知府對商士禹的慘死,兩家結仇的緣由都很清楚。現在看到商三官一個弱女子為父報仇的壯舉,深感慚愧,便把三官的屍體判給兩個哥哥領回去埋葬。知府還告誡土豪的家人,不要再去結仇。如有滋張生事者,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