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把大把地捋下樹葉,就像搶食榆錢的頑童那樣,雙手死命地揉搓,再使勁地摁住,擠壓,慢慢地,帶著綠色的液體出現了,看到這些誘惑渴望的東西,陳玄又猶豫了:會不會有毒呀!
“算了吧,就這麼幹了,渴著,熬著,遲早要死,算了吧!”陳玄像訣別前的詩人一樣,在心底默念。
他把嘴巴勇敢地放到手下麵,將那恐懼的,誘惑的,含著水份的綠色液體吸入口中。畢竟這裏的植物葉子,含水量不多。不過對陳玄來說已經夠了,他也不想其他事情,連死亡的聯想也沒有,嘀咕道;就當在喝稀粥吧!
他聳聳肩膀,就算是對自己的安慰。
兩個小時後,陳玄來到山頂了,東方的太陽,華華地往上升,像碾過大地的火輪。像橫渡長江的解放軍,毫無阻攔,把那胭脂潑得漫天沒地的紅,長江便是胭脂世界,黃河就是火的聖殿,
時間是早上八九點鍾,他佇立山頭,一覽眾山小,往下看,視野非常開闊,除了對麵幾座比較高的山峰遮擋住外,其餘的一覽無餘。隻是陳玄看的愈久,他的心就愈涼。因為目極之處,沒有一絲人煙,他傲立珠峰絕頂,有出人頭地的驕傲,也有巔峰孤獨的寂寞。陳玄張大了嘴巴,心跳開始快速,呼吸急促,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這是什麼地方?陳玄看著眼前的一切,嘴角拉開一線,說道;“這是什麼破地方?”
隨即,陳玄大吼一聲,雙眼大睜,眼眶開始變紅。他皺著眉頭,靠著一旁的樹上,鼻子酸酸的,想哭,卻流不出眼淚,眼淚早被吸食綠液前的幹渴消滅了。
陳玄的精神與情緒開始向惡劣的頹廢方向發展,是激動也是暴躁!一個人處在如此空曠漠大的森林裏,而且渴乏、手無縛雞之力,更沒有任何與此有關的點滴常識,如何拚搏?如何生存?不要說獲取食物,就連生個火,也有這樣的千難萬難。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很久,大概到中午吧!他的心情才一點一點的平複,其實也不能說平複,而是迷茫中帶點絕望。
當然了,來到這上麵以後,收獲還是有點的,他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發現了一個很大很大的湖麵,像綠色汪洋中的一座海市蜃樓,伸出觸角似的手,召誘著他,呼喚著他,他幹枯的血液也沸騰起來,冷卻的心也爆熱起來,向上伸開誇張的雙臂,仰麵朝天瘋狂地大喊;“有水了!有水了!”
但是陳玄用目光遙測後,得出一個十分沮喪的結論:從這兒過去,至少要趕兩天時間,這還是要在自己一路順暢的情況下,才有實現的可能。
看到如此廣袤的森林,陳玄可不相信這裏麵隻隱藏有吃素的玩意兒。
“哎……”他又歎了一口氣,把阻塞胸口的鬱悶吐出,又在原地做了幾下深呼吸,呼出了懦夫的餒氣,吸入了勇者的豪情,然後,向山下走去,他要去追求,他要去拚搏。
等太陽落山時,陳玄才走到山腳,和原先估計的竟差了十萬八千裏。在山上的他,根本沒想到,下山的路居然還是這麼難走,濕滑且不去說它,坡度就大得嚇人,每走一步,總擔心自己會像一個落蒂的西瓜,一滾到底。
當然了,沒有吃喝過,也是個重要原因,就時間上算來,他都有一天多沒吃飯了。有人說,餓急了的人什麼東西都能吃,什麼東西也吃得下,中午時分,也就是下山的時候,陳玄就餓得心慌,難受至極,像萬箭穿心一樣,最後心一狠,抓了把看似不錯的樹葉,放到嘴裏就拚命地啃嚼起來。可惜呀!嚼了兩口,陳玄就受不了了,不但把放進嘴裏的東西給吐了出來,還帶出些充塞腸胃的液汁,得不賞失,讓陳玄懊悔了好一陣子。
現在,天色已晚,陳玄坐在一棵樹底,旁邊有一根隆起的老根上,呼呼歎著冷氣。此時肚子裏真的空空如也了,你就是伸進手去抓,也抓不到什麼東西,那就是腸黏著腸,肚皮貼著背脊,坐在那裏饑渴得無所事事的他,直想往那黏貼的腸胃裏塞點什麼玩意兒,去撐撐空場麵。
身體發虛,身上每一塊肌肉都軟軟的,像瘦母豬肚皮下的奶皮,鼓不起氣,也使不上勁。一個現代的普通人,突然來到深山老林中,他能理出頭緒?不暈頭轉向才怪了,即使以前看過探險節目,看過魯賓遜漂流記,知道一些求生本能和技巧,可事到臨頭,真正能把它用出來的人,恐怕少之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