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魂七魄。
據說:人死之時,七魄先散,爾後魂歸六道。
玄天聰起先也這麼認為。
做為某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玄天聰,老總就他一人,夥計是一台服務器。家傳的玄術,他創新地將古老玄術編成程序,如此“開壇營業”數年,居然比祖輩走街竄巷來得有效益多,在省城裏置下豪宅不說,今日購了心儀已久的車。
他美滋滋地駕著新車在城市道路上,似蝸牛一樣緩緩地爬著,副駕還坐著亮麗時尚的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個新手,這樣的好車才開不到40碼,所以後麵的車自然遠遠避之不及,尤其那些趕時間的出租車司機們,早早打方向燈改道算了。
當駕車“爬”過三環橋下時,玄天聰突然聽到轟隆隆暴響,還沒來得及弄清咋回事,隻覺得自己飄起來了。往下一看,那地方隻有彌漫的煙塵,難道這年前剛剛驗收交付使用的跨橋塌了?
“我的新車啊!秀月......”玄天聰的確有很深的執念,這部保時捷越野新車是他渴望已久,而那位姑娘是他的未婚妻。正當執念無比之時,他終於發現自己的異狀,如一顆熱氣球一樣,競越飛越高,直到那座城市變成一個黑點。
“怎麼回事?”饒是玄天聰天資聰明,依然帶著常人那種慣性思維,自然還沒意識到他們和另外兩個倒黴的行人,已在這次路橋跨塌中殉難。
空間的黑洞,如同美國西部地區的龍卷風,將他卷入,然後撕扯。玄天聰隻覺得自己象滾筒洗衣機裏的襪子身不由已,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卟地一聲終於歇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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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蒙蒙。
記憶中倫敦才有這樣的大霧,但這裏的霧似乎更加濃重,仿佛一層透光性不佳的窗紗,不僅遮擋住了光亮,也讓人看不清前方幾米內的景物。
玄天聰醒來的時候,便是這樣的感覺。
吼!這個吼聲在玄天聰耳邊炸響,震得他怎麼掩住雙耳,也無濟於事。
刺痛,一陣針刺頭顱般的難受,讓他潮濕而陰冷的地上翻滾不止。待吼聲過後,他虛弱地匍匐於地,欲喘氣而不能。
這個吼聲,當真比起《迷失的世界》影片裏的霸王龍還要恐怖,玄天聰從內心深處感到顫栗。
他當然不知道這裏的世界叫魂界,而他卻是初到魂界裏的一隻生魂,比起人世中的草履蟲更低級,卻不比草履蟲來得古老。所以,在這個世界裏,他似乎成了生物鏈中最低級的事物。
而他所在這個令他詛咒千百遍的地方,叫霧穀。
驚魂伊定,玄天聰才發現這裏隻有自己孤單一人,而那位姑娘已不知去向。
“秀月,你在哪兒?”玄天聰念念叨叨,隻希望這是個夢,因為夢總會有醒的一天。
他愣了許久許久,回思著先前所經曆的種種,在潛意識裏不知千轉百回了多少遍。又慢慢端視起“自己”。手、腳、身軀,這些都是模糊的影子,比濃霧還淡;伸手想掐一下自己的另一邊手胳膊,雖淡影相觸,卻無任何質感和觸覺,似如一團空氣。
“這難道不是夢?”濃霧裏明暗了數次,玄天聰不吃不喝,終於能清晰無誤感覺到自己的虛弱,而意識也開始模糊。
“不!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不知秀月是否也來到這個世界?”略知玄學的他,知道一個人在出生的那刻,“命格”已是天定的,但“運”是靠自己後天搏取來的,未來的道路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帶著這個憧憬,玄天聰從地上飄了起來,準備朝一個方向去,至少需要補充目前“身體”的虛弱,仍難免按生前的習慣那樣,隻要尋到水源應該可以讓自己多生存幾天。
濃霧籠罩下的大地,千溝萬壑、起伏不絕。
這片大地並不平靜。玄天聰走了兩個光暗交替的時日,終於來到了一片水澤外圍。如果說先前經過的地方,那兒的霧是灰蒙蒙,而前方的霧愈加濃厚,如彤雲似的。
呱唧,從水邊草叢裏跳出一隻拳頭大的三條腿黑蛙,鼓著紅紅的雙眼,一跳就是十餘米的距離,快如急箭。這是玄天聰初次見識的奇異物種,但他止住追跡那頭黑蛙而去的念頭,那個速度於他而言,可謂心有餘而力不足。
玄天聰目前離地最高不過三寸,急行速度比起常人步行,反有所不如,但他真真切切見到眼前這片草叢,忍不住欣喜,因為有草的地方肯定有水。
草叢不過脛高,黑幽幽的成片,如被工業汙水汙染過似的,散發令鼻酸的惡臭,令玄天聰都有打哈欠的衝動。玄天聰無法停住步伐,把惡醜的念想強壓下去,往身後瞧了又瞧,緩慢而小心翼翼地靠近草叢邊。
水,眼前便是一灣黑幽幽的水。玄天聰卻見到草叢中隱現的一付骨架,那粗如人腿的肋骨呈現出烏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