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依然趴在伸縮門上,看見謝苛拎著汽油桶走出來愣了一下,突然說:“謝老師,我們可以談談。”
謝苛冷冷一笑,“和你這隻大老鼠沒什麼好談的,我是該叫你校長?還是該叫你桂老師?鬼老師?或者是古老師?”
或許是謝苛的表情太嚇人,或許是他手裏的汽油桶和點燃的蠟燭太具有威懾力,校長的身體蠕動了一下,謝苛看見兩排尖利的牙在燈光下散發著腐爛的光芒。
看見謝苛的腳步停下來,校長騰地從伸縮門上竄了下來,直起身,他的手裏拖拽著一件東西。謝苛的頭皮一下子炸裂開來,這東西他見過很多次,像夢魘一般糾纏著他和安靜,這就是那個上吊繩一樣的黑色皮包。現在謝苛覺得很不可思議,小小的黑皮包怎麼會有這麼長的帶子?
校長並沒有走過來,隻是拖著黑皮包戒備地盯著謝苛,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謝苛根本沒想過繼續和校長糾纏,他的目標是獨院,是那棟充滿罪惡的老教學樓,然而現在,他的視線無法從黑皮包上移開,因為有鮮血從黑皮包裏噴湧而出,他看見一隻慘白的手臂從黑皮包的縫隙裏伸了出來,在手腕上有一隻謝苛異常熟悉的手鐲。那是安靜的手鐲,是謝苛親手給安靜戴上的手鐲。
謝苛慘呼一聲,這一刻,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他要燒死校長,燒死這隻殘害安靜的大老鼠。
校長一直防備著謝苛的舉動,謝苛的手剛揚起,他便發出一串吱吱的尖叫聲拖著黑皮包隱進了黑暗。
謝苛緊追不舍,他的腦子裏空蕩蕩的,他什麼也不想管,什麼也不在乎了,他隻知道安靜此時就在那隻罪惡的黑皮包裏,他要把黑皮包搶回來,他要救安靜。
不知道跑了多久,謝苛終於看見了獨院大鐵門上的那盞白熾燈。謝苛的意識有些混沌,他甚至分不清校長來獨院是下意識的逃跑,還是刻意的引誘。
獨院的大鐵門敞開著,校長的身影一閃就隱了進去,謝苛想都沒想也跟了進去。如果他的命運注定和獨院聯係在一起,他不會退縮,他寧可和安靜一同死在獨院裏,也不想一個人悲慘地苟且偷生,這一刻,沒有老師,也沒有學生,有的隻是信念,對愛情的信念,對正義的信念以及消滅罪惡的信念。
從鐵門到老教學樓謝苛用了不到五分鍾,他跑得很快,卻沒有感到絲毫疲憊。謝苛的頭腦雖然還未恢複思考,但他的感覺很敏銳,謝苛沒有忽略獨院裏的雨停了,雨停了是好事,代表著這一切罪惡都將結束,雨停了更有利於大火的燃燒。
謝苛的動作幹淨利索,整整一桶汽油全部潑在了腐朽的樓門上,蠟燭像一柄鋒利的箭射向被汽油淋濕的樓門。轟地一聲,樓門燃燒起來。也許是老樓早已不堪重負,也許是老教學樓確實腐朽到了極限,火勢蔓延得非常快,不到十分鍾,整座老教學樓便被大火籠罩。
四周的灌木漸漸被點燃,發出劈劈啪啪的燃燒聲,一時間火光衝天,映紅了整個夜空。
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謝岢有種超然的解脫感,他對天狂笑道:“燒吧,燒吧!把所有的罪惡和黑暗都燒毀在大火裏,從此再也不會有人迷失,再也沒有這個校園凶間。”
謝苛覺得自己贏了,古老師千算萬算也不會算到這桶汽油。謝苛還很感謝校長,如果不是校長自以為是地逃回大本營,他很難辨認方向,更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分鍾內點燃這把正義的火焰。
在這場老師和學生的戰爭中沒有真正的贏家,勝利的背後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如果讓謝苛重新選擇,他寧可當初就逃避,寧可永遠沒有帶孩子們走進獨院。
仿佛看見古老師正在烈火中掙紮,仿佛看見同學們一個個露出欣慰的笑容,謝苛的心一片寧靜。但願從此以後,再也不會上演這樣血腥的戰爭。
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微弱的低喚:“謝岢!”
謝岢的眼眸中猛地躍出希望的星光,他看見老教學樓的門打開了,安靜純淨嬌美的臉在火光中綻放著聖潔的光芒。
“安靜!”謝岢低吼道:“等我!”說話間健步如飛地撲入大火中。
看著謝苛,安靜的目光深情而憂傷,“謝苛,明知道是死路一條,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手臂一攬,安靜嬌軟的身軀便偎進謝岢的懷裏,“我沒有選擇,除了是你們的老師之外,我還是個男人,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安靜笑了,笑得很滿足,抱緊謝岢的腰,輕聲問:“謝岢?你會後悔嗎?”
謝岢也笑了,擁緊安靜,感受著被烈火席卷的灼燒感,由衷地說:“我不後悔,能陪著你,我覺得很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