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時也有這困惑,卻見魚蓑子搖了搖頭。
知他不想,雲起時轉而道:“如此來,獨孤劍河前來隻為切磋劍道?”
“是我們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溪花捋須點頭,“此人而立之年劍道上即在有這般造詣,應當不是仇恨能蒙蔽雙眼的。”
“高手過招,既決勝負,也決生死。”魚幼居不忿道,“他未嚐沒有報仇的意思。”
“好了。”魚蓑子揮手不讓魚幼居再言。
他長出一口氣,悵然若失的坐在太師椅上,幽幽道:“賢侄昨夜一直好奇蘇詞兄弟當年那一劍,方才的便是了。”
他緩了一緩,眼神似在回憶,也似在留戀,繼續道:“自敗於蘇詞兄弟之手後,我一直參悟他那一劍,期待有一打敗他。後來聽聞蘇詞兄弟倉促戰死在函穀關,我悵然之餘,也對蘇詞兄弟一身本事無傳人深以為憾,便想悟透這一招,讓他有個傳承,奈何一點頭緒也無。”
“直到八年前,內子亡故,我徹底熄了悟劍的心思,封劍藏於西湖之上,以睹物思人,教書育人聊以餘生。”
魚蓑子望著荷塘煙柳,花洲百花,眼神中泄出溫柔,“對內子愈相思,愈相憶,蘇詞兄弟的那一劍愈在腦海中閃過。久久之後,我才明白,蘇詞兄弟那一劍,不是劍,而是情。”
“情?”雲起時與溪花滿頭霧水。
蘇幕遮依舊不能動彈,但眼珠子直轉,非常想搞清楚這句話的意思。
“唯有情,方能讓人使出這麼快的一劍。”魚蓑子有些疲累的對葉秋荻一笑,“這劍道不知葉姑娘領略幾分?”
“七八分。”葉秋荻輕輕頷。
“七八分。”魚蓑子欣慰的點頭,“你也是個癡情人,等我給蘇詞兄弟捎個話,他會含笑九泉的。”
魚蓑子將站在他身邊的魚幼居拉過來,對蘇幕遮道:“王爺,我這個兒子劍術雖不及我十分之一,但品行端正辦事有力。我幽居在畫堂春時,一切俗務都由他打理的井井有條。千佛堂初建,正是用人之際,便讓他過去盡綿薄之力吧。”
葉秋荻在魚蓑子話時,已解了他的穴道。聞言,蘇幕遮拱手道:“若得幼居兄弟相助,千佛堂必然如虎添翼。”
魚幼居有不祥的預感,“父親……”
魚蓑子擺了擺手,回頭望了望畫堂春,“我與你母親幼娘自幼相識。無論我逞強鬥狠,還是刺虎斬蛟,她都默默陪在我身邊。我在水中漂浮三三夜時,支撐我醒來的是她;我仗劍江湖時,讓我勝不驕敗不餒的是她;當我與獨孤白斬決戰於城牆時,讓我獲勝的也是她。”
“每當想起在家裏焦急等待的她,我都會生出使不盡的力氣,絕不許自己死在外麵。”魚蓑子看著一草一木,滿是回憶,“我敗蘇詞兄弟手後,一直參悟那一劍。人雖在她身邊,心卻在劍上。直到她亡故後,我才幡然醒悟,後悔不已。”
“而方才真正使出那一劍後,我才徹悟,我的劍,一直是她的情,若無她,難以大成。”
“相憐相念倍相親,一生一代一雙人。”魚蓑子輕輕吟詠,“蘇兄弟,好劍法。”
“好劍法。”魚蓑子歎一聲,靠在太師椅上,慢慢的合上了雙眼。
“父親,父親。”魚幼居心翼翼的推他的手臂,滿臉的不敢相信。
葉秋荻急忙上前,搭住魚蓑子的手腕。良久後,葉秋荻輕聲道:“魚前輩自絕心脈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