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靈公一場情傷過後,滴淚成血,雙目失明。對於朝中之事他已全部放手交由二皇子司空仲詢全權打理。鑒於大皇子殿下還在外頭平亂,那些臣子想著如若可以說近水樓台那麼便是二皇子成為儲君的可能性大一些。於是一時之間那些原本支持大皇子的人紛紛見風使舵的討好奉承二殿下司空仲詢去了。為此司空仲詢總是不鹹不淡的回應。忠臣見他這幅愛理不理冷淡的模樣,一時間也摸不透這二殿下的心思。隻因這二殿下看似放浪形骸實則嚴厲無比。上一刻他還對你如沐春風兩人一起浮歡樓把酒言歡,下一刻他就可以將你項上輕輕摘下。所以一時間朝堂之上言說二殿下心思難測,鐵血手段,不是一般人真不敢招惹他。
這一日楚丘的上空閃電幾乎撕裂了整個夜空,滾滾天雷從烏雲後轟轟而來。如千軍萬馬洶湧而來,慘白色的閃電像一隻手從天上伸下來,幾乎捏住了所有人的呼吸。大雨如泄洪的湖水一般從天上砸下來。司空仲詢扶著窗欞站著,窗外朱紅色欄杆隱在夜色之中慘白的閃電劈下來那一刻,朱紅色欄杆上墜滿雨珠。他雙目遠眺窗外,雨珠不小心從高傾的簷角內灑進來,濕了他幾縷發絲。衛靈公坐在他身旁的楠木椅上,一雙眼睛已經蒙上了一層白紗,身子卻跟著司空仲詢朝著同一個方向張望。
衛靈公道:“你們兄弟二人都是不可多得治世良才,然而國不能有二君,即使不願意選擇,我也需在你二人之中選一個人來扛起衛國的江山。”衛靈公此時自稱我,他沒有說寡人,隻不過是想著用一個父親的身份來說一說這件複雜的大事罷了。
“所以,父王選擇了王兄是嗎?”司空仲詢才智過人,他父王隻稍一句話開頭,他自己便已猜到了結局。衛靈公點頭道:“是的。他是最合適的人。”
司空仲詢仰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大雨傾盆。忽然覺得那些人估計都猜錯了。自古帝王心從來就不是他們那些人可以猜度的。良久司空仲詢也跟著點頭讚同道:“的確,他適合為王,而我適合為臣。”
衛靈公深深歎了口氣。他有兩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如若其中一個兒子不思進取,毫無上進之心,或者資質平庸。那他從這二人之中作出一個選擇便是最簡單的事。偏偏結局卻不是他所希望的簡單,他的大兒子司空仲垣,十二歲便披刀上戰場,身上戰功赫赫,是衛國傳誦的不敗戰神。軍隊在他的治理下,軍紀嚴明,軍威赫赫。二兒司空仲詢,自小聰慧,三歲能詩,七歲拜九州第一智者嬴夫子為師,一身謀略智慧超群,才剛回楚丘便強製推新改革,短短數月一改衛國國脈被官籠門閥壟斷的局麵。他推行新政,為寒門士子開拓從政之路,剝奪了舊貴族的特權。軍功授爵代替了世家豪門的世卿世祿,為此為朝廷鏟除了不知幾多的蠹蟲,以至於使衛國上下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他是治國賢才,如若當今天下是一個和平安寧的世界,那他便是最好的帝王,但是偏偏不是,當今世界群雄並起,諸侯爭霸,九州動蕩,任何個人任何個國家都在時刻準備著做好吞並他國的準備。此時此刻,衛國需要的是一個鐵血果斷英名睿智的國君,還有的就是一個足智多謀的臣子。剛好這二者都在他們衛國,大兒子司空仲垣是不可多得的帝王之材,而二兒子司空仲詢則是不可多得的治世之才。
衛靈公已經失明的雙目不再有眼淚落下。他隻是哽咽道:“衛國,隻有在你兄弟二人齊心協力之下才能一改在諸侯國中弱小的局麵,父王隻希望你們兄弟二人切勿鷸蚌相爭,當需互助互扶才是,詢兒你可願答應父王?”
司空仲詢沉默了,窗外大雨傾盆。他思忖了半響而後嘴角上揚起一個弧度,笑道:“父王身上的擔子便交給兒臣吧,孩兒會是大哥最好的劍,他開疆擴土我安定黎明,他為天下之主,我便是他最忠心的臣子。”
衛靈公連連稱道好好好。而後道:“你可願在父王和蒼天麵前起誓?”
司空仲詢略楞一愣,而後一掀衣袍單膝著地,右手舉高對著窗外的滾滾驚雷,冷靜道:“司空仲詢今夜蒙天為誓,今生今世必定忠於大哥司空仲垣,他若開疆擴土,我便定國安邦,他若謀之天下,我便拱手六合八荒,生生死死不違兄長所願。若為此誓,天誅地滅,身受雷霆萬鈞之苦。”
天邊轟隆一個驚雷打下來。幾乎震塌了那高遠的夜空。一夜暴雨,誓言就此落下。衛靈公仰頭仰望天際,隻見驚雷滾滾。他已無淚,但這時心頭卻在滴血。司空仲詢一雙眼堅定的望著無邊無際的天雨。這天雨相接的地平線上在閃電之後是慘白的顏色。驟雨狂風下的楚丘皇都一夜間被雷電捏住了喉嚨。同一時刻遠在千裏之外的邊城,黑雲壓城,風卷紅旗飄,將士持矛擁盾赫赫立於城頭上。飲足了人血的兵器在黑雲上散發著冷殺的煞氣之光。主帥戰營中,司空仲垣虎目深鎖在牆上掛著衛國版圖上,身後齊齊的跪著一眾心腹。營帳外傳來一聲聲沉重的板子聲,一聲聲軍棍落在人肉上發出沉重的聲響,聽者都覺得這回很痛,然而受刑的人卻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除了那沉重的板子聲,還有營帳外呼呼的風聲,出此之外沒有任何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