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門折柳來相贈(1 / 2)

涼夏有風,閑敲棋子,夜半燈花落。護國寺中的七天司空仲詢顯得尤為清閑。朝時他會踏著晨曦出門去找臨風一道坐在菩提樹下對弈,直到太陽西垂天邊啟明星亮時,他才會踏著鍾聲來到禪房中,沐浴更衣後攜著梧桐一道往佛堂去。按照祖列他會在佛堂聽著經文聞著鼻翼間的檀香跪伏到天亮。然而早在很多年以前,世家貴族的弟子就忍受不了這份孤苦,於是這跪伏到天亮的祖製就名存實亡了,司空仲詢身邊的人隻以為這位天之驕子無法忍受這份孤苦,會早早的與先前的那些貴族子弟一般說是守靈實則睡覺了。然而卻沒有人料想到這位平時放蕩形骸,無拘無束的二殿下竟然生生的忍受了這七日的困苦下來。頓時,無論從內監到護衛無一不對這位二殿下心悅臣服。

七日靈期之後,司空仲詢由一眾僧人擁簇著往山門外走去。護國寺外車馬喧囂,旌旗滾滾,士兵列陣成行。山門外司空仲詢回身雙目元遠眺,隻見護國寺佛塔高雄,塔尖筆直向天。山門外,住持手捏佛珠,雙手合十,眉眼低垂,宛若蓮花台上供著的菩薩。司空仲詢隻微微笑道:“住持,請留步,無需遠送。”

“施主一路順風。”住持呐呐道。

司空仲詢低頭微微頷首。轉而翻身上馬,墨黑色的雲袍傾瀉而下。他手拽韁繩牽引馬頭,隻見四蹄之下煙塵滾起,白馬離寺。身後是雄雄鐵甲士兵,旌旗蔽天之間。小沙彌來到住持身旁道:“師傅,您該回去歇息了。”

“對啊,該歇息了。”說著便由著小沙彌一手攙扶著往寺中走去。古舊的石板路上,還帶著淡淡的白檀香。小沙彌仰頭問道:“師傅,臨風施主是不是也走了?徒兒昨日送齋飯到他房中去的時候並不見屋內有人,一開始徒兒隻以為他是出去遊走遊走一趟,熟料今日清晨,他房中也依舊沒人,不知是不是真的走了?”

“緣來由風,該走的會走,要回來的早晚都需回來,又何必問他幾時走,幾時回?”住持淡淡說道。小沙彌隻摸了摸光禿禿的腦門,那什麼是該走的?什麼又是該回來的呢?護國寺這麼清寒孤獨,走了的人還會回來嗎?小沙彌想問,正在猶豫之間住持已經走遠了。他趕忙撒著腳丫子往住持那衝過去,一旁的監寺看見了,虎著雙目大罵道:“你這瘋瘋癲癲的模樣成何體統!”小沙彌當即安靜下來,卻是不敢再去追著問住持了。

寒山門外,十裏坡前綠柳輕拂山路。臨風正端端站在那棵綠柳樹下。正是正午時分,太陽到了一天中最毒辣的時候。臨風身旁的夏侯縉雲冷冷道:“你們是何交情,他走需你來送他?”

臨風笑道:“交情嗎?下了七天的棋,這可不就是交情嗎?”

夏侯縉雲聞言繼續虎著一張臉不說話。他身子魁梧高壯,臨風與之相較顯得身子單薄了些。他背上背著一把巨劍,墨黑色劍夾套著背在身上,劍柄處襄著一塊墨藍色寶石,耀眼的太陽下正散發著幽幽冥光。這把劍還未出鞘,當中的冷煞氣之氣卻通過那墨藍色寶石幽幽的散發出來,給原本已經高大壯實的夏侯縉雲又添多了一份冷氣。

司空仲詢騎著高頭大馬正領著身後一眾鎧甲士兵往這走來。遠遠的憑目遠眺過去,隻見十裏坡前那棵楊柳樹下,臨風正白衣飄飄的站著。他低聲斥馬往前跑去。楊柳樹稍拂過他幹淨的臉頰,馬蹄停駐。司空仲詢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送我了。”

“怎麼可能?”臨風道:“你我也算是棋友,今日分離怎有不送的道理?”

司空仲詢翻身下馬,朝著臨風走過來。一路伸手佛開從柳樹上垂下來枝蔓道:“你不與我一道回去拜見父王嗎?”

“昔日離開時已經向大王辭行了,想來今日衛國正是多事之秋鄙人也不便叨擾,想了我這也不算不辭而別吧。”臨風解釋道。

“不算。”司空仲詢說,而後伸手折下一枝柳枝遞到臨風跟前道:“古人折柳送別,取得是珍惜挽留之意,今日我折柳相贈,取得卻是依依惜別之意,但願他日再聚我們還可以再下一局。”

臨風伸手接過,低眸沉默半響後道:“那是自然。”

說實隻見司空仲詢已翻身上馬。高頭大馬上司空仲詢隻與臨風說道。珍重。而後一拽韁繩,馬兒調了個頭,往先前的隊伍方向而去。臨風遙遙遠望著那一頭兵甲列隊的陣勢。低頭看見自己手中一根楊柳時,這才想起,他好像忘記折一枝楊柳回贈給他了。遠處車夫遠遠的走來,躬身請命道:“大人,車馬已備好,敢問大人何時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