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潑墨成畫寂寥成傷(1 / 2)

當最後一個空了的酒壇子從牆頭上滾下來的時候,司空仲詢已趴在牆頭上熟睡過去。空空的酒壇子從上滾下來,砸到一處凸出來的假山石上啪的一聲四分五裂的碎開來。梧桐當即從院子裏閃身出來,濃黑的緊袖短衣與那烏黑的夜色融為一體,如若不是周圍的燈盞,還有天上那彎月牙兒,臨風一定不知道他就這麼站在了自己的牆頭下。

梧桐一雙虎目緊盯著臨風。通過那雙眼睛,臨風忽然間想起三年前自己經過大漠時遇到的狼群,那時候那頭孤傲的狼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那是一雙凝望獵物散發著侵略光芒的眼睛。臨風急忙一雙手抬起來做投降狀道:“他喝醉了,我扶著他隻怕他掉下去。”

梧桐不說話,身形一閃而過。臨風隻看見他麵前一個黑影掠過。然後原本趴在牆頭上的司空仲詢已經被梧桐扛著往院子裏走去。臨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興慶自己沒有喝醉,不然他可不敢保證梧桐會將他扛回隔壁去。他隻相信,梧桐會一把將他從這牆頭上踢下去。吹了半夜的風,想來也是夠了。他翻身下來牆頭,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話說,梧桐一路將司空仲詢扛在肩膀上,這樣一路顛簸著司空仲詢竟也可以一路熟睡。自那夜之後,梧桐半夜睡覺時,都會繃緊著神經。久而久之之後,就是他睡著了,半夜有幾隻夜貓從屋頂上爬過,什麼人從院子經過,都一清二楚。司空仲詢後來知曉他的這個本領,隻是感歎一句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天賦異凜吧。梧桐依舊黑著一張臉冷冷道:“那是因為我覺得如果有人要在你睡著的時候殺你,你一定不會感覺到任何痛苦。”言外之意就是我這本領是拜你睡得太死所賜。為了不讓你死在睡夢中,我就得留意著那些在暗夜中準備要你性命的人。

臨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今夜竟會無法入睡。更漏已快滴盡,黎明即將到來。隻是這黎明之前的黑暗卻濃鬱的讓人懷疑自己是否還有眼睛。臨風猛地坐起來,摸索著下床穿鞋然後點燃燭火。鋪開一張宣紙,研一方墨。提筆微沾黑墨,落筆時,腦海中浮現的畫麵一一被他畫在紙上。待一幅畫結束時,東方一縷陽光落在大地上。黑夜已經過去,光明已經來到。

臨風提筆停駐桌前,看著案上那幅書畫。畫麵上是一個開滿紫薇花的庭院裏。葡萄架前的石桌上落著一方胭墨,一方絲帛落在紫薇花的花葉上,上麵的墨跡微微暈開。頭頂上一輪滿月,滿月清冷的月光灑滿牆頭,一個男子臥在高高的牆頭上手中握著一株桃花,遞與牆頭下的姑娘。那姑娘的樣子有些看不清,模糊間隻是一個清麗的背影,白裙曳地,一頭青絲垂至腳裸頭上不見玉環金簪,一頭長發隻直直的鋪在身後像一掛山前瀑布一般。臨風呆立良久,隻依稀覺得這幅畫麵也許是真實的存在過於他的腦海之中,畫中人或許就出現在他的生命之中,但是他卻再也想不起來了。攜筆提上:浮雲半生,不見前塵。紫薇花下,冷月無邊。提字落款後,一幅畫就結束了。這時有小廝過來敲響了他的屋門。臨風道:“何事?”

小廝在外頭道:“公子,太子殿下著人來請您過府中議事。”

臨風這才將手中的狼毫丟在洗筆池中,抬步轉過一架屏風,半響後便換了一套衣服,便說一句進來。屋外的侍女們這才捧著水和毛巾走進來。臨風一一洗手漱口後往外走去。見小廝還在門前便吩咐道:“你將我屋裏的畫拿去扔了吧。”

“公子好不容易畫好的為何要扔呢?”小廝好奇問道。

臨風認真思慮,而後說道:“想不起來的人和事,卻留著一幅畫隻會平添煩惱,扔了吧。”

說著便抬腳往外走去。小廝這才進屋來拿起桌上那一幅畫。隻小心的將它卷起來,然後四下環顧見沒有人在,趕忙塞進自己懷中。他也是個機靈的趁著有空便偷偷溜出府中,來到城中一處有名的書畫齋。一轉手將那幅畫賣了,他又平白多了五十兩銀子。這才心滿意足的跑回府中去。

同樣的一天裏,有人夜不能寐,有人大夢三生。待司空仲詢起身時,太陽已經爬到了正中央。梧桐讓人在這院子開闊的地方擺了幾十個練功用的木樁。這個時候正抄著手站在遊廊下監督小廝幹活。司空仲詢一路打著嗬欠走出來,見到梧桐與他道:“你們練武之人起的可真早,昨夜可是鬧騰了一夜,今天不到午時竟然也爬的起來真是怪哉。”

梧桐說道:“殿下你一不學武,二不健身,身子骨自然要弱些,與我等武夫自然不一概而論。”

司空仲詢覺得與梧桐說話到沒有與卓青垣說話有勁。四下望了望也不見卓青垣後道:“卓青垣呢?他還在睡嗎?”

梧桐咬咬牙,不說話。一旁幹活的小廝忙著回話道:“卓公子一大早就跑到諸葛將軍府上去了,廚房的大娘出去買菜的時候正看見他被諸葛將軍扔出門外來,估計現在還在諸葛將軍府外轉悠著。”司空仲詢一聽,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卓青垣,果然應了那句,有美女的地方就有卓青垣,有卓青垣的地方就沒美女。想起這句話時,他正好想起在衛國的浮歡樓前,流觴等船遠去的背影,還有卓青垣那窮追不舍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