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帳子時,澤瀾正在等我。不遠的馬場上傳來了嘹亮的號角,那是軍隊出征的訊號。我望著一身盔甲的澤瀾淚不禁流了下來,他走上來替我拭去淚水道:“怎麼還是老樣子又不是第一次出征了!”我緊緊摟著他,不發一語。我不敢說話我怕我一張嘴情緒便會失控!我不要他去打仗!我不要跟他分開!我不要一次次忍受提心吊膽的煎熬!他緊緊的回擁我:“等我回來!”說罷鬆了我便要離開,我緊緊的摟住他不撒手,我怕這是我最後一次擁抱他了!我怕再乜等不到他了!我害怕失去他我由衷的怕!澤瀾深深的在我唇上映下一吻轉身便出了帳子。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無限惆悵,一定要贏!一定.....
澤瀾離了營地的這幾日,我終日惶惶不安。總是盼望著不遠處的馬場能響起那熟悉高鳴的號角,可在我度過了無限漫長的幾個晝夜裏除了一帳子的蕭索與那微涼的餘暉便再無其它。我的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沉了下去...
在澤瀾出征的第五日,婉言終於來了我帳裏。她紅著眼眶道:“你想好了嗎?”我抬眼望了望帳外依舊沉寂著的馬場心下冷然,那日益灼熱的陽光照在臉上卻絲毫感覺不到溫度:“可有消息傳來?”婉言用絹子汲了淚水道:“我軍慘敗!如今爺與剩於數千將士均被困住了。姍然,時間不多了!”我回頭望了眼婉言握著她的手道:“我試試!”婉言攜著奶娘與我一同駕著馬車一路直奔比雙城而去,我想起那夜見過他的那個樓宇他會不會在那裏呢?
我憑記憶來到曠場找到了那家樓宇,往正門尋去隻見雕梁畫棟的門樓上懸掛著一幅赤金的牌匾,匾額赫然刻著'雙飛樓'。但見門庭便可看出其豪華之風了!我一進門,玄關處一小二倚著檀木柱子睨著我們道:“對不起!本店不招呼女賓!請回吧!”我朝他頷首道:“我們是來找人的!不知小二哥可認得白子厷白將軍嗎?”那小二這才拿正眼打量了我一番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直呼皇帝名諱?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再說了,皇帝哪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我朝他福了身道:“這麼說白..皇上確實是在雙飛樓了?還煩小二哥代為通傳一聲?”小二冷笑:“你當你誰啊?別自侍有幾分姿色便想飛上枝頭了!雙飛樓裏唯獨不缺各種絕色!”婉言急了待要發話卻見樓上一抹玄色道:“讓她上來!”小二一聽忙正了神色畢恭畢敬的朝那人躬了身子便轉向我道:“姑娘請隨我來!”這個雙飛樓格局之大絲毫不亞於京都的鳳鳴樓,同樣是高簷闊廳奇異陳修。小二將我帶到三樓一個複試客間便將婉言等帶下去安置了。我舉步走進了這諾大的客間裏,厚厚的地毯隱沒了我的腳步聲。我來到裏間,隻見那抹無數次出現在腦海裏的玄色身影正背對著我臨窗而立。再次回到他身邊我的心卻依舊亂了節拍,我曾經勾勒過無數次重逢的畫麵不曾想卻是為了維係澤瀾的命數。來時的路上我一次次的告誡自己泰然麵對,可我好不容易築起的防線在見到他的那刻便悄然崩塌而他卻是如此的淡然。屋裏靜的出奇我撇眼望了望桌上嫋娜升起的檀香正猶豫著要怎麼開口,他卻轉過身子道:“蹉跎了這許久,你終於還是回來了!”依舊是那熟悉的語調不徐不慢的飄進耳裏輕輕撓著我的心。我抬頭看著眼前的男子,幾個月不見愈發沉斂了,眉宇隱隱散發著王者的氣息舉手投足間盡顯威儀。我垂著頭不搭話,他踱了步子來到桌邊倒了杯茶給我:“我找了你很久!”“我知道!”我柔聲道,“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以為注定要就此沉寂了!”他朝我笑了道:“這次我說什麼都不會再撒手了!”他終是在意我的,我望著他那雙曾經讓我沉迷的眸子,心裏微微漾起一絲漣漪可腦子卻異常清醒:“放了他好嗎?”他舉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卻不回答:“清瘦了!過的不好嗎?”我直視他的眸子搖頭道:“我過的很好!”他睨了我一眼長長的睫毛輕輕扇了一下沉默了許久方道:“明日便隨我啟程回京都吧!”他絲毫沒有要提澤瀾的意思,“放了他,我求你!”我再次開了口,即使這會使我們之間的關係愈發尷尬。他放下茶盞複而凝望著我道:“我錯過什麼了嗎?”我微微一怔,忙垂了眼避開與他的對視。他起身走到窗邊日頭將他的背影長長的打在地上延伸到我的裙擺上:“你知道我沒有理由放過他!”“你在怕他嗎?”我吸了口氣。他回頭望了眼我,轉過身來看著我道:“我怕他?你真以為我親身南下是為了對付他那五萬大軍嗎?”他緩緩踱到我身邊俯視著我:“他那五萬兵力占了我三分之一疆土又如何,我尚不放在眼裏!”我看著他眼裏的炙熱忙垂下頭無力的道:“我求你都不行嗎?”他冷哼:“你憑什麼替他來求我?”我猛的抬起頭對上他的眸子:“憑我肚子裏的孩子!”說了!我終於說出了口。我的心劇烈的跳動著,我曾經多少次暗自揣度當他知道這孩子的存在時會有怎樣的表情?從我決定接受澤瀾開始我雖不再期盼他與這孩子能有所交集卻從未想過有天會拿這孩子來逼迫他。我撫著肚子深深吸著氣緊緊的盯著他的臉,我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恰似期待又似害怕。他微微一怔隨即便恢複了一貫波瀾不驚的神色,他垂了下眼眸複而看向我道:“隻這一次!”說罷召了他的內侍道:“傳朕手諭,撤兵!”我理了理微微泛起的落寞道:“我想去見見他!”他靜望著我不語。我順著他的目光便取下了髻間的簪子頓時三千青絲傾泄而下靜靜的垂在我的腰際間,我望著手裏的簪子不禁紅了眼。他輕輕擁著我道:“但願都還來得及!”我聞著他身上那熟悉的藥草香像是一舟漂泊無依的小船終於靠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