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魂斷命絕(下)(1 / 3)

瞬間的迷惘,瞬間的覺悟,瞬間的悲哀,瞬間的解脫,最終歸於空白的虛無。就在經年即將倒身落入血沼之際,一隻有力的臂膀橫伸過來穩穩接住。半睜的雙眼,瞳孔裏映出的麵孔,她卻再也看不見。

[屍五爺]跪在地上,一手托著經年的後背,一手略顯笨拙地擦拭自她口角流出的鮮血,全身不住微微顫抖,披散的頭發遮去麵上的表情,隻聽到喉間發出[啊,啊]的喑啞之聲,順著下顎滴落的淚珠滲進血絲,逐漸變得鮮豔濃稠。就見他慢慢俯身,將經年緊緊摟在懷中,猛然仰起頭,長發飄然甩動之時,一股勁氣從背脊竄升而出,激起身後紅浪怒濤,夾帶內力的血滴如千針萬針射向不遠處的刑天,去勢悍猛異常,破空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刑天旋身半圈,腳步後滑,至盧懷任身前三步之遙定下腳跟,騰左手到胸前,掌心向上,臂膀一抬,腳前肉漿成片湧上,宛如一道厚實的泥牆擋在身前,血箭一陷其中,即化去力道,與之融為一體,隨後重重落下來,又是一灘汙濁。

[屍五爺]沒再動手,打橫抱起經年緩緩起身,一頓一頓地往外走,腳下像拴了千斤墜,每走動一步全身皆震一下,隱約能聽到骨骼[哢哢]作響的聲音。鴟鳶的視線跟著[屍五爺]的身形移動,挺身站直,退後數步,遠離門欄環胸而立,這時,離得最近的提禦史猛然回神,見[屍五爺]雙臂抱著經年,又坦而以後背示人,似無防備,而主子仍驚愕未收地站在台階上,那原為敵對卻莫名倒戈之人也不見任何舉動,門外的鴟鳶已退遠,更似無意攔阻,不知怎的,突起急功好利之心,愣是想要有一番作為顯在主子麵前,腦中尚未深思熟慮腿腳便如生了意識般奔向前,拚盡全身內力聚於雙掌,奮而朝[屍五爺]後心推去。[屍五爺]如常邁步,不閃不避,似感覺不到身後呼呼掌風,待兩掌平平正正拍上後背的刹那,隻聽[咯啦]兩聲脆響,提禦史嘶聲哀嚎,雙臂軟啪啪地耷拉下來,原來那掌力剛烈至極,然而[屍五爺]非常人肉軀,掌力穿不透堅硬的肌膚,而無法釋放的內力碰壁反彈,盡數回滲吞噬施力之人,將腕骨,手骨依次震裂。

[屍五爺]徑直走到門前,一腳踢爛門檻的同時,腳底流竄出一股勁氣流向後方,所經之處血分浪開,磚板碎裂,閃電般朝著提禦史遊移欺近,由其腳尖侵入四肢主幹,就見提禦史的肚子越漲越大,前身官袍被撐裂,露出的皮膚上青筋暴起,薄薄的外皮下隱隱可見暗紅的脈流,眨眼間,巨響怦然而作,撐到極致的肚皮竟然炸開,髒器和著血沫碎骨四散飛濺,提禦史站在自己的血肉腥雨之中,驚恐還未及到目眥欲裂的雙眼中,人已一命嗚呼。鴟鳶雖緊閉雙眼,卻對所發生的事了若指掌,耳聞倒地之聲響起,嘴角竟泛出一絲笑意,不屑輕哼道,[不自量力…]

圍在三丈開外的侍衛見此慘狀無不驚懼,看[屍五爺]迎麵走來,無人敢擋,全都退縮到兩邊,讓出道路。盧懷任大驚未定,眼光鎖定身前的刑天,對提禦史碎體死相視而不見,待往門外望去之時才發覺[屍五爺]已走遠,他心中疑惑未解,雖氣憤欲當場質問,卻更加放心不下經年,對於[屍五爺]亦感謎團重重,見刑天依舊背對著他,不出一言不發一語,盧懷任咬咬牙,從他身邊越過直追[屍五爺]而去。

這時元天師回神,見他們一前一後欲出通神道,忙跨下台階想要追上前,誰知刑天伸臂一攔,冷然道,[讓他們走。]元天師不解問道,[尊主?您不是要…]未等他說完,刑天便道,[那具肉身,非吾能駕馭。]說罷閉上雙眼。元天師見他這般模樣,顯然是不願多談也就不再追問,眼睜睜地看著兩道背影繞過彎道,從視線裏消失。

鴟鳶遣退侍衛,慢慢踱步進到祭壇內,看了看刑天,不冷不熱地打了聲招呼,調侃道,[整整十二年,你今日再無作為,本皇子會以為你作僵屍作上了癮,形魔刑天。]元天師聽他出言不敬,怒斥,[三皇子!切莫放肆!尊主其名豈可直呼!?]鴟鳶縱聲狂笑,諷道,[有何不可?邪教餘孽是你非是我,身為信徒是該對主子搖尾乞憐,而你身為臣子,本皇子是不是該教教你如何伸舌頭舔鞋呢!]這番話聽起來不算嚴厲,卻滿含輕蔑,暗喻他不過狗腿一條,沒資格囂張,元天師縱然為臣,但不管皇朝宮廷還是在教黨之中都是位高權重,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別說聖皇視其為再世神仙,對他百依百順,便是尊主也未說過一句重言。

辛辛苦苦布下的陣法被破,設計擒來的[屍五爺]也從眼皮底下溜走,萬事諸不順,本就窩火,眼下還被小輩如此羞辱,等同於火上澆油,立時老臉漲紅,怒氣衝衝叫道,[三皇子,老夫非你部屬,君臣之禮不適用你我之間!而你與我尊主有約再先,土窯鎮不趕盡殺絕,此戰亦不出力,害我平白損兵折將,這又要如何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