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千羽門
秦書悠悠醒轉,依舊月朗星稀,月下朦朧的山村,一片死寂,涼風吹拂而過,卻吹不散那令人窒息的惶恐與不安。
淩亂破碎的屋落,已是找不出一片完整的記憶碎片,秦書在昏暗之中,小心地拾掇一二,希望能從中尋得零星信物。
“這是?”在一堆碎瓦礫之下,秦書發現一個深入土壤的印記,隱約間,似乎還彌散著一股腥騷味。
那印記深半尺,其型跟隔壁家那野犬的腳掌印近似,隻是大了數倍,周邊的泥土幹裂,還有些許燒焦的痕跡,但是那股焦味似乎被那道腥騷味掩蓋,並不明顯。
撥開焦黑的碎土渣,秦書赫然發現,泥土渣下,靜靜躺著一根毛發,一尺來長,觸之,如鋼似鐵,卻又在清風之中舞弄身姿。
最讓秦書駭然的是,這跟古怪的毛發,五彩光華流轉,如同撒上五彩的磷光粉,迎著皓月,泛著嬴弱的光華,端是奇妙。
正當秦書捧著那古怪的毛發出神之時,死寂的山村外,突然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似乎還夾雜著不清不楚的哼曲音,但大多在夜風中淩亂,聽不真切。
秦書一驚,在這死寂的山村中,莫是屠戮山村的妖邪折返而回,轉念一想,興許還有其他村民生還,一驚一乍之下的秦書,還是決定先躲藏起來,萬一這來者不善,自己的小命可就嗚呼哀哉了。
估摸一盞茶功夫,有一枯瘦的身影,遁著山村崎嶇的羊腸小道緩緩而來。
近了,秦書才聽得,不但這來者哼曲的嗓音雜亂無章,連腳步都略顯虛浮,身形東倒西歪,由於背對著月色,秦書從影影綽綽的身影瞧去,瞧見其手中提著一葫蘆,一邊哼曲,一邊往嘴裏倒著葫蘆中的美釀。
由於時間倉促,加之秦書孩童心性,在這生息全無的山村,早就被那不明不白的聲響給驚嚇住了,秦書在忙亂間,將那根五彩光華流轉的毛發揣進懷中,忙不迭地往旁邊的一處較深的溝渠中鑽了進去,趴伏住,大氣都不敢出。
那人影走到秦書剛剛站立的位置,在月色光華下,秦書瞧了個真切,這來人,身形幹瘦,略顯佝僂,瞧著估計有甲子年歲,雜亂的發髻,須發皆白,微紅的臉頰上,一個酒糟鼻特別醒目,一身破爛衫,尚算完整,但是油膩膩,在月光下,折射出道道異樣的光華,已是看不出原來的色澤,不過大抵上昔日應是一件暗藍色的長袍,秦書離他至少還有十幾丈遠,都能聞見飄來的一股酸敗味。
“呃!”那須發老兒滿足地打了個酒嗝,微眯的雙眸,帶著一股戲謔的淺笑,緩緩地砸吧兩下嘴巴子,仿若正在細細回味之前的美味。
“小子,不要躲了,你老爺子我又不是壞人!”那老兒似是不勝酒力,酒葫蘆都尚未別在身上,便癱坐在地,一副率真隨性的模樣,殊不知如此落在秦書眼中,跟村中的癲狂癡漢無異,秦書冷不丁地往四周瞧了瞧,伺機尋得一條安妥的路徑逃脫。
興是良久無言,那老兒也覺得有異,睜開醉醺醺的雙眸,正巧瞧見撒腿狂奔的秦書,隨之一愣,手中隨即一抓,隻抓到一個喝了底朝天的酒葫蘆,毫不思索,望秦書劈頭蓋臉地擲去。
“哎呦!”秦書終究是初生牛犢,哪躲得過這看似行走天地間數十年的老奸賊一般的人物,後腦勺結結實實地受了一擊,吃痛之下,本能地停下腳步,蹲下身子輕聲哀嚎著。
那須發皆白的老兒見一擊得手,暗自得意一番,才施施然站起身來,緩步向秦書走去。
“你不要過來,你這個惡人!”秦書後腦勺火辣辣的疼,由於剛剛那下是情急使然,力道上並未把握好,使得秦書後腦勺起了碩大一個包,對於這樣傷害自己的古怪老兒,秦書怎不會大呼惡人。
自知有些失禮的白須老兒,幹咳幾聲,才開口道:“這位小哥不要誤會,老朽確實不是惡人,隻是偶然經過,瞧見此處有異樣,便前來一探究竟。”
連續打個幾個酒嗝之後,酡紅的臉色稍稍褪去,不再那般癲狂之狀,這才侃侃而談,緩緩道來一切。
對於張嘴稱呼一個孩童為小哥的老頭,秦書心中還是甚為芥蒂,不過瞧其幹瘦的身軀,即使用強做壞,也能逃脫其手,便遠遠地站定,且瞧其能說上什麼一二來。
原來,這嗜酒如命的老兒,是一雲遊的修士,也不知修的是哪門子仙法奇術,偶然下行至這山村附近,遙遙聽聞獸吼禽鳴,及近了,赫然發現斑駁可怖的碩大腳印,躲藏良久,待到聲息全無,這才鬥膽進入村中搜尋,這一珍藏已久的葫蘆美酒,也是被當作壯膽之物,囫圇吞棗般地灌了下去,此番還在懊悔,滋味尚未品嚐,就糊塗入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