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母石雞(1 / 2)

青艾連續兩個多月早出晚歸,每日都采回滿滿一簍草藥,她再未進過帥帳,也沒見過宿風,回來累得倒頭就睡,也無暇去想,川貝母燉食之法,她早已教給安伯,月牙兒來過兩次,依然嘻嘻哈哈的,卻不敢再跟她提起宿風。

白先生來過一次醫營,他問一句,青艾低著頭回一句,簡短到不能再短,白先生心中歎氣,囑咐她出去采藥小心些,就不再來了。

俞噲鄒仝倒是常常遇見,隻是神色緊張腳步匆匆,青艾偶爾問起穆醫官,穆醫官搖頭歎息:“清淨日子恐不久長嘍。”

青艾心中歎息,這不到一年的短暫時光,是她一生中難得的安寧,她安心看書辨藥,為傷兵上藥包紮,也開始治療簡單的病症,沒人打罵沒人逼迫,她隻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她隻希望,清淨的日子越長越好。

七月的時候,她趴伏在草甸上一寸寸尋找,終於在綠草山花中找到半掌高的紫紅色小草,其頂端有菠蘿狀的囊殼,青艾兩手圍攏著大叫起來:“蟲草,果真有蟲草。”

醫書上有雲,隻要有一棵蟲草,方圓三尺之內就還會有,青艾以這棵蟲草為圓心,劃了一個丈許的圓,趴在地上幾乎將地上的草一棵一棵扒拉一遍,收獲不小,一共找到二十多顆蟲草。

青艾雀躍了一陣,也不貪心,隻取一半,剩下一半作為明年再生之用,又挖幾株小樹,圍種在發現頭一棵蟲草的地方,這樣明年還能找著,雖然不知明年身在何方,也許別人能用上呢?象宿風一樣有肺疾的人,想著就一拍腦門,不許想他,明明跟自己說好了,以後再不去見他,也不去想他,連他的名字都不去想。

這兩個多月青艾果真做到了,可此刻想起來,就如開閘的洪水一般,泛濫不可收拾,他的嘲笑譏諷戲謔,他的威風凜凜,他的狼狽脆弱,他的專注,他替她磨墨,他安靜剝粽子,都跳到眼前,一幕一幕,沒完沒了,青艾趴在草地上撓幾下草,算起來楊監軍早回到京城了,軍營裏又加緊練兵,估計很快就起戰事,到時候各奔東西,有什麼好糾結的。

她曬著太陽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天色尚早,不過今日有大收獲,青艾決定早些回去,下了山牽過白龍馬,白龍馬又長高了些,瞧見青艾過來,朝她不住嘶鳴,青艾抱住馬脖子笑說真乖,騎到馬上一夾馬腹,白龍馬奮力揚蹄往軍營方向而來。

進了軍營路過校場方向,就看到邱槐帶著一群大內侍衛,倨傲說奉旨查看練兵,鄒仝帶著人阻擋,雙方劍拔弩張之際,就聽一個冷淡的聲音道:“監軍大人想進去,就瞧瞧去吧。”

青艾一聽是宿風的聲音,牽著馬一溜小跑,宿風往這邊瞥了一眼,翹了唇角伸臂對邱槐道:“監軍大人請。”

校場內喊殺聲震天,將士們正演練陣法,士氣高昂,邱槐正心驚的時候,一隊騎兵迎麵衝了過來,來到他麵前才勒馬停下,揚起的馬蹄正對著邱槐的臉,邱槐後退幾步兩股戰戰,宿風笑道:“監軍大人要不要進陣一觀?”

邱槐擺擺手:“不用了,咱家瞧瞧就行,名不虛傳,確實名不虛傳。”

說著話就往外走,白先生迎麵而來,邱槐笑眯眯直盯著瞧了過去,白先生瞧見他臉色一沉,直愣愣盯著宿風道:“校場重地,豈能讓阿貓阿狗隨意進出。”

邱槐回頭瞧一眼身後的侍衛,心想這阿貓阿狗是說他們呢,兩手搭在身前,擺個自以為威風的架勢笑道:“咱家就欣賞白先生這樣有個性的。”

白先生沒說話,從懷中掏出一麵小旗,蹬蹬蹬上到點將台揮了幾下,將士們排練的陣法突變,潮水一般向著邱槐湧了過來,邱槐拔腳就走,出了校場對宿風道:“大將軍這軍師不得了。”

宿風笑道:“恃才傲物,大抵如此。”

邱槐進了校場後,對宿風軍營的看法翻天覆地,回到監軍府卻不敢如實上奏,生怕皇上怪罪他之前不夠用心,輕描淡寫說道,宿風的手下陣法演練得不錯,不過都是白霽岩的功勞,宿風身為大將軍,都得讓他三分。過些日子收到皇上回複,爾再三提起白霽岩,是不是此人相貌不錯?別以為朕不知道你那點兒肮髒的嗜好。邱槐連忙上奏,奴才痛哭流涕,奴才惶恐,奴才一片丹心,奴才……這次皇上沒有理他。

尉遲勳正沉浸在與梅妃的愛情中不能自拔,恨不能每時每刻與她相伴,他知道邱槐這個監軍選錯了,卻有幾分相信楊德顯的話,想著就讓邱槐在那兒鎮著就好,都知道邱槐是朕的“尚父”,邱槐又擅長狐假虎威,宿府老太君還握在朕手裏,量宿風也不敢造次。

宿風送走邱槐回到帥帳,似乎聽到青艾的聲音,尋著聲音過去,原來青艾在小廚房,青艾正跺著腳埋怨安伯:“明明囑咐過安伯,一日煮一次就好,一日三次補過了,對大將軍身子不好,原本算著夠用三個月,這下可好,眼看就沒了,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