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哥……”韓蘇蘇紅著臉,怯生生地叫了聲,但眉宇間頗有點嫌厭之色。
“小蘇蘇,哥今天可沒帶什麼見麵禮。”程寶兒語氣依舊如故,沒有放在心上,這些年來他啥冷麵惡臉的沒見過啊,更何況那有是一小女孩,自己又不會在這裏長住,也犯不著生氣。
“誰要你的東西……”韓蘇蘇撇了撇小嘴。
老韓立刻輕輕敲了她一下:“沒大沒小,快去菜市攔住你娘,今晚買幾個好菜。”
“好哦!”韓蘇蘇吐了吐舌頭,立刻小鹿樣蹦跳著出門而去。
“這丫頭,”老韓埋怨了句,轉頭對程寶兒說,“阿寶啊,不知道你將來怎麼打算?如果想讀書的話就跟你元之哥……”
“韓伯,您就別操心了,我不是那塊讀書的料。”程寶兒現在道書在手,一門心思想求長生,怎麼會對官場之事感興趣。
“那就跟我學紙紮吧,這樣這手藝不用在我這裏絕了。”老韓繼續問。
“這個,咱先不說這個……”程寶兒如今可是一心向道,紮紙什麼的他可不放在眼裏。
老韓也沒什麼辦法,隻能歎氣罷了。
韓家嬸嬸是個典型的居家婦人,和程寶兒父母也還有些感情,一見之下抱著程寶兒也很是抹了把眼淚,然後韓氏香燭店早早關了門,然後一家人圍桌子為程寶兒接風洗塵,倒也其樂融融,讓很少感覺到家庭溫馨的程寶兒很是體會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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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幹物燥,小心火燭!”“邦,邦邦……”
瘸六爺打了大半輩子的更,年近七十的他至今仍舊身體健朗聲音中氣十足,但今晚上天氣格外古怪,說熱吧根本還沒到真正熱的季節,單純的隻是悶,連一絲風兒也沒有,就像是暴雨來臨之前。此時已過四更,小巷四下裏一片死靜,就連貓貓鼠鼠的也都沒點動靜,瘸六爺隻覺得靜得怵的慌,於是拔腿快走了幾步,剛轉角突然他瞥見一家院子的門居然虛掩著,院裏傳來若有若無的女子飲泣聲。
打了大半輩子更的瘸六爺也見識過不少邪門物事,但他天生膽大,不然也幹不了這行,他拎起腰間葫蘆灌了口老酒,順手捏了下腰裏掛著的德元觀請的護身籙,然後敲著梆子,喊了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向那小院走了過去。
走到這小院門口瘸六爺才認出這是一家姓黃的宅子,前兩年這宅子裏還迎進來一個漂亮媳婦,難道是夫妻失和?還是婆媳吵架?瘸六爺心中的那絲不安立刻被擔心掩蓋,他隨手推開了門。
月光黯淡,院子裏有一個披散著頭發的女子居然在樹下低聲唱歌,然而曲調很是奇怪,低沉而拖遝,就像是有人的哭泣,而這個女子的表情分明卻是在笑?
“黃家媳婦?”瘸六爺壯著膽子喊了聲。
“嗬嗬……”那女子咧嘴衝他一笑,牙齒上滿是奇怪的汙跡,然後這個女子的脖子像是鵝一樣往上一伸,雙腳居然懸了空,像是一塊掛在繩子上的破布,在風中晃蕩。
“啊……”瘸六爺驚叫一聲,他這才發現那女人喉嚨間不知道何時居然多了一道麻繩!此時這個女人就是被這麻繩吊在了樹下在半空中,她舌頭伸得很長,黑黑紅紅的往地上滴著涎水。
然而瘸六爺還沒來得及驚叫,他就發現那樹冠裏晃晃悠悠的還有幾雙人腿,瘸六爺這才發現黃家全家人都被掛在了麻繩上!然而更讓瘸六爺忘記驚叫了的是,在那吊滿了死人的樹冠之上,坐著一個白發披身皮膚烏青的“人”!
“鬼啊!”瘸六爺慘叫一聲,扔下打更的物事拚命跑出黃家小院,跑出巷子,一路狂喊著:“有鬼啊!……”
“老韓!老韓!快開門啊,我是孫保甲!”一個中年漢子天還沒亮就敲開了韓記紙馬店的大門,出現在他眼前的並不是韓永寧,而是一個正在揉著眼睛的有些陌生的少年。
“你是?”孫時人問。
“我是店裏新來的夥計,我叫程寶兒。”程寶兒回答。
正在這個時候,老韓也披著衣服打著嗬欠出現在門口:“孫保甲,什麼事兒這麼急啊,大清早的。”
孫保甲一臉的怨氣:“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出大事了!”
“什麼事啊?”老韓好奇的問。
“知道二井巷那黃家麼?”
“知道啊,這麼回事?”老韓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