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來到前院時,奶奶張王氏正與幾名老婦人哈哈大笑,也不知談到了什麼高興事。
張立上前給奶奶請了個安,說道:“奶奶,我要去村裏轉轉,看看能不能約到人去打獵。”
張王氏大驚,拉住張立柔聲道:“立兒,可不能去打獵。現在山上很危險,再說你從未打過獵,能獵到些啥?要吃什麼隻管給村裏麵說一聲……”
旁邊幾名老婦也各各勸道:
“就是,立少爺可不要犯糊塗,那外來的武者個個本領高強,今年卻是死傷不少……”
“聽說山裏有妖怪!把一個好好的活人生生嚇瘋了!”
“立少爺還是在村裏隨便轉轉吧。對了,趙家那妮子現在長的可水靈了。要說這人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誰能知道那小時候的黃豆牙長大了竟是這般秀氣乖巧,倒也堪堪配得上立少爺了,立少爺當初可是真有眼光!哈哈……”
張立自動忽略了那老婦人的善意調笑,小時候的混帳事到現在早已成為眾人取笑他的一樁“美談”了。他見眾人反對得厲害,心裏不免有些動搖,然而他在潛意識中卻有一種隱隱的不安,這種情緒自昨日聽劉大膽說起邊界山的事後便有了。他非常想去看看山上到底是怎麼回事。以他現在的心智,這倒不完全是少年人的衝動。
張王氏見張立沉默,以為說動了他,便向旁邊的丫鬟秋香招了招手,俯身在她耳邊吩咐了一番,又從懷裏掏出個東西遞給她,秋香領命而去。
張王氏望著張立眉開眼笑道:“立兒如今是大人了,你小時候自己選的娘子,長大了也該經常去瞧瞧,不要被別人說你沒有禮數。一會兒你去趙家吧,嘿嘿,那小茹兒……你見了就知道了。”
張立見奶奶意有所指的樣子,表情大為尷尬。不必說,對菊香辦下的混帳事奶奶必然知道了,說不定全府上下都知道了。這本也是他想避出去的原因之一,在家裏,他展現的都是真性情,麵子是比較薄的。
幾名老婦人一時把話頭都轉到了那茹兒身上,都是說她如何乖巧懂事雲雲,一個勁地勸張立應該好好對待她。
張立被奶奶拉著,隻好一個勁地胡亂點頭。
秋香複又出來,張立連忙跑過去,接了她遞來的禮盒就走。
身後眾人一陣大笑。
靠山村名為“靠山”,村子卻是建在一大片平地上,而且並不缺乏水。靠山村村外不遠便是一條寬約二百步的江河,名叫“鴨子江”。村中有一條彎彎的小河,河邊種滿楊柳。柳葉翠綠,碧水潺潺,使得靠山村充滿生機和靈性。這便是靠山村的冬天景色,作為地處大陸南部的南洲之西的一隅之地,靠山村幾乎四季如春,風景如畫,人們從來不知雪為何物。
張立一個人行走在溪邊道路上,不時與村裏的大叔大爺們打著招呼。張家自張王氏入主以來,在村民和佃戶中的好名聲便是年年提高,而當年的小惡人,現今卻早已變成了知書識禮的天才少年,因此,村人見了張立都是非常親熱,一個個見了麵便熱情地與他問侯交談。此時正值晌午時間,一些大媽還熱情萬分地非要拉他進屋吃飯。張立在感激之餘,卻也有些煩不勝煩。隻好一邊推辭一邊臉上撐著微笑,腳下加快了步伐。
來到村西的趙家時,張立小吃一驚,隻見趙家竟然又擴建了新房。
趙獵戶,本名趙崝,原本不是本地人。三十多年前,趙父帶著年僅五歲的趙崝來到靠山村,據說是因為受了當地官府迫害,家裏除了父子之外再無別的親人,於是幹脆遠遠逃到靠山村這偏僻之所。當時在張老財的擔保和幫助之下,趙家父子在靠山村取得了官府承認的獵戶身份並獲得一份張家的田地租種。此後趙父去世,趙崝從軍當兵,村人原以為趙家從此便會消失在靠山村。不想數年之後,趙崝竟帶著一個十分俏麗的小娘子回到村裏,據說是他在京城當營兵時結識,此女竟是京城人氏!
趙崝在從軍時學了一身好武藝,不愛種田,經常出去打獵,他是靠山村裏最好的獵人,故而村人便習慣了叫他作趙獵戶。他又好結交江湖朋友,數年下來,家裏便窮得隻剩三間空空如也的茅草房。他帶回的那個小娘子倒也賢惠,雖然窮困卻一直與他恩愛有加,並且把全身上下總是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其後他們有了一個乖巧的女兒,這小姑娘同樣被拾綴得十分清爽漂亮,故而當年的張立往往對這個小跟班十分偏愛,平日帶出的零嘴很是分給了她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