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聞言,先是驚訝抬頭,眼睛瞪得幾乎如銅鈴一般大,臉上有些猶豫,後又垂頭,擰眉,抿著嘴,雙手交握揪著衣角,嗓音小如蚊蠅,滿是為難的“這.....這......這......”了半天,漸漸沒了下文,沒了聲息,隻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
東哥見自己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這丫頭還是支支吾吾,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扭扭捏捏的一副光是看著就真真兒叫人冒火氣的模樣,抬眼看了看天邊,見時候不早了,她要再在這裏跟這怕這怕那,行事一點果決都沒有的死丫頭拖下去,到時候非但救不了這珍妃娘娘的額娘,還有可能連累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而且還是死在一群鼠輩手裏,要知道這替身可是她費了好大功夫,千挑萬選才找到這麼一個勉強算是合適,模樣雖生得還是比她差了個十萬八千裏,但也不算特別差,也符合那女人所說的什麼入宮條件,這眼看著離心中日日所想所念又近了一步了,要她重頭再來,那倒真不如直接讓燁華叔侄倆把她丟入十八層大熔爐內煉化抹殺,落個幹淨得了,正巧她也累了,慪氣胡亂在腦子裏想了半天,最後總結出來一句話,這事若是成了,那她便生,若不太成那最多也就是卷土重來,就算是不成了,那也是一死,到時候不管甘不甘心,她也算是努力過了,怎麼著也是值的。這樣想著,便也沒什麼好顧及,反正明天就進宮了,這丫頭過幾天也打發走了,遂一咬牙,心一橫,破罐子破摔,“你之前不是還常在我耳邊嘮叨說對額娘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不知該用什麼來報答嗎?現在正是你報恩的好時機,好機會,二福晉,夏冬梅,還有那倚老賣老的老太婆讓我額娘平白無緣無故受了多少委屈,旁人不清楚,你和我還不知道?她們有什麼好可憐的,當初害人時,她們就應該想到會有栽跟鬥的這麼一天,壞事做絕,遭報應,這本就是事倫常,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對她們過多愧疚!你若是因為這個才這麼猶豫不決的,那我這麼些年就真的是看錯你了,原本剛才我也是有些害怕的,但一想到你對我一向忠心耿耿,又不那麼怕了,畢竟真出了什麼事,你也會幫我,現在看來,我真是瞎了眼了!”
雪兒聞言,猛地抬頭,一臉驚愕的同時,眼眶內水汽控製不住的升騰而起。她自認跟著夫人時,心裏眼裏隻有一個夫人,跟著小姐時,心裏眼裏又隻有一個小姐,這輩子不求能為小姐排憂解難,隻求能盡心盡力伺候,她對小姐絕對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的,此刻被小姐如此說了一番,心中是又羞又惱又委屈,臉色更是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再也顧不得心裏頭那些擔心後怕,連忙道:“小姐,您快別這麼說,雪兒……雪兒答應您還不成嗎!而且........而且.......雪兒剛才那也不是在害怕,隻是在想小姐所說的應對之策究竟是什麼?跟夏冬梅又有何關係罷了!”掏心掏肺的一口氣說完後,見東哥隻是盯著她瞧,也不說話,臉上波瀾不驚,以為自家小姐是因對她剛才的那些個反應,心中多少有些介懷了,所以現在不太相信她,遂往後退了一步,雙腿膝蓋微曲,身體往下一沉,整個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伸手拉著東哥的衣角,“小姐您要相信雪兒,雪兒剛才的話句句都是出自真心的肺腑之言,絕無半點虛情假意啊!您剛才不也說了嗎?雪兒是從小跟您一塊長大的,又是夫人一手一腳帶大的,養育之恩,恩重如山,又怎麼會不幫小姐,眼睜睜看著夫人被奸人陷害呢?小姐您真的是誤會雪兒了。”
東哥見狀,鬆了一口氣,她本就因時間太短,來不及了解珍妃這個人的習性,隻是讓老蠱冒險去了趟輪轉司,偷了珍妃命簿,拿來看了幾眼,也算是對珍妃的生平略知一二了,不過這不做睜眼瞎的代價到是蠻大的,老蠱差點就被抓了,幸好他身手一向不錯,又對陰界地形熟悉,才勉強從燁華帶得這麼多人的圍困中逃脫出來,其實這也要怪她,這麼長時間居然也想不出任何法子來去除老蠱身上的那塊印記,也不知道孤槐澍那老不死到底是用什麼蓋上去的?隻不過每地段時間的命簿都會被分為三冊,正冊,中冊,後冊,老蠱當時走得過急,隻拿了本中冊,上頭關於珍妃單單隻記述了尚在廣州經曆的一些事,很簡短也很無趣,她隻揀了有用,重要的部分看,附上這具身體後還挺擔心畢竟也不是能即可被送進宮,至少還要在這府裏生活一年,這一年的時間裏,她不能被懷疑,也不能惹出什麼宮裏那位蓋不下的事,這也是她為什麼這麼久以來都不對那礙眼礙事的老太婆下殺手的主要原因,她現在的處境無疑是前有狼後有虎,說到底還是她行事莽撞了,那命簿偷得.........尚且不說黑白無常還在外頭到處找她,老蠱重傷,躲都來不及,根本沒辦法幫她什麼,在府上住著的這一年裏她竟發現珍妃的阿瑪,也就是老爺長敘,居然與從烏魯木齊一直追她到武漢再到京城,氣都不帶喘,頂著可笑奇怪的名字也就算了,偏偏性格也如此招人討厭,多事精,愛插手管閑事兒的陸不忙互相認識,這家夥雖做事吊兒郎當了點,但以他的實力要殺她,還是綽綽有餘的,所以開始她還有些擔心她模仿的珍妃的性格會跟家裏人對她印象有所出入,若是引起長敘懷疑,後果不堪設想,但所幸所有人都認為她生了一場大病性格,大變是很正常的事,也就是因為這樣,剛才她才敢做,說出那些狠戾明顯不是性子乖巧的珍妃所能為的舉動還有話,幸好她巧妙利用了夏冬梅和那二福晉原本就對珍妃母女百般刁難慣了的事實,讓這從小就跟在珍妃身邊伺候的貼身丫鬟雖然察覺到什麼不對勁兒,但也並不是不可以理解,這樣一來,一切算是已經準備妥當,隻差最後臨門一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