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多少年都是如此(1 / 1)

風景很美,從一處深深的山洞延向遠處,遠處有山、有水,有風聲吹過,有流水經過,有鳥兒越過,有雨滴落過,有雲朵飄過。艾廖莎覺得自己就在這處山洞中,蜷著身子,享受著這洞外的一切,放下了一切,也包括生命。

她看這風景已經看了幾千年,每天每天,她都在看。看過花開,看過雨來,看過葉落,看過雪飄,可她還是看不夠。每天每天,日出日落,她所對著的正是看到日出的方向,她都看不厭,也看不煩。她似乎覺得生活除了這些,已再沒有什麼重要的。

她也最喜歡這裏的陽光,雖然摸不著,可她能感受到陽光的溫暖。特別是在春天,從山洞口望下去,漫山遍野地花朵,讓她看也看不過來。柔柔地陽光從天空中一下子灑了下去,五顏六色地鮮花便隨風舞動起來,這是她在這個世界所不能看到的風景,她也興奮地隨風起舞,她就像在那花叢中跳動一樣,她沉醉其中,一天一天,隻願醉死在裏麵,再不蘇醒。可是春天很短暫,一晃眼兒的功夫就過去了。有時,她還會看見兔子在花叢中飛跑,後麵有豹子在追逐;或者猴子在樹下在跳動,猴王在山頂召喚。運氣好的話,還會看見一兩個獵人,拿了原始的弓箭,在山洞中升起了火,屏住了氣,等待著獵物的出現。這時候,艾廖莎便也屏住了氣,看著獵人的一舉一動,她期待著獵物的出現,也不希望它們出現,它們都是有生命的,它們的生命很短暫,它們整天生活在對死亡的恐懼之中,但它們也都生活在對生命的希望之中。

有一次,她看到了一個上了年紀的獵人,晚上守候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火熄了也沒有察覺。恰在這時,狼群出現了。它們露出凶狠的目光,鋒利的牙齒,在獵人還沒醒過來的時候,將他的喉嚨死死咬住。她看見了獵人臨死前的眼神,也聽到了臨死時候的憤怒,還有死死掐住狼脖子不放的雙手,可是狼太多了,他最後隻剩下了一堆白骨。艾廖莎當時嚇呆了,她吼叫了半天,可是,沒有人能聽到她的吼叫,狼群也聽不見。她當時在想,為什麼獵人那麼大年紀了還要出來打獵,他的兒子呢?他的家人呢?這個世間為什麼存在那麼多廝殺,獵人狩獵,獵物反抗,究竟是為什麼?他們能停下來嗎?她想不通,她也不願去想。她在房子裏呆了好長時間,大概有一年吧,不曾走出房子一步。直到又一個春天來臨的時候,看見了漫山遍野的花,她心裏才好受些。

還有一年,她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山洞裏來了兩隻鷹,它們每天都一起盤旋在天空,雄鷹張開了翅膀對天長鳴,一轉身,抓住了一隻長長地蛇,又轉身過來向著天空更高的地方飛去。母鷹就跟在它的身後,展翅鳴叫。後來,它們有了小鷹。那一段時間,母鷹都不曾離開過山洞一會兒,她總是將還沒有孵出來的小鷹放在它的身體下,靠自己身體的熱量盡快讓小鷹成長。那一段時間,雄鷹每天都早出晚歸,有時候中間還要回來和母鷹親昵一會兒。那一段時間,艾廖莎每次坐在這風景前的時候都被它們這一家子吸引,好像它們就在她的眼前,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後來,小鷹長大了。雄鷹不得不帶回來更多的食物,可它一點兒也不顯得疲憊。直到有一天,雄鷹將一隻隻小鷹推出了山洞,那一刻,艾廖莎嚇呆了,她不知道雄鷹為什麼要將自己的孩子推下山洞,山洞的下麵可是無盡的懸崖。母鷹也在一旁看著,眼中有很多不舍,可身子一動不動,它隻是注視著藍色地天空。天真藍,艾廖莎流著淚望向天空,狠心的父母!她聽見一聲聲悲鳴從山澗傳來,她能想象出那是小鷹的叫聲,她也能想象出它們心中的怨恨,就像自己但怨恨自己的父母一樣。突然,她看見一隻隻黑影從山底飛起,是一隻隻小鷹,它們飛向了天空。母鷹也看到了它們,它已經迫不及待地飛向了藍天,在它的孩子周圍盤旋一圈又一圈。雄鷹站立在山洞邊緣,望著一隻隻小鷹,眼中充滿了讚許,它們長大了,該飛向自己的天空了。

剛過中午,天突然就下起了雨,阿牛把牛拴在王財主家的牛棚裏,就匆匆地跑回了家。他知道,家裏肯定又漏雨了。這個時候,爹在集市上也還沒有回來。爹是到集市上給娘去抓住藥了的,可不想卻碰上這樣的天氣。家裏隻有娘和姐姐在,娘身體不好,一直都病倒在床上僅僅隻能自理。雨越下越大,阿牛心中像這越下越大的雨點一樣,越來越急,他不知道家裏現在這會兒已經漏成什麼樣子了,他可以想象出姐姐這會兒忙碌的身影,他也不敢想象爹爹這會兒在集市上往家狂奔的情形。

天邊的烏雲越集越密,越來越是黑暗,屋裏也很黑,他隻看到一個身影在房子裏過來過去,房子裏也擺滿了盆盆罐罐,連那隻缺了口的鍋也用上了。他知道那是姐姐。姐姐阿蓮看見弟弟回來,也顧不上說話,隻抬了抬濕了的衣袖擦了擦臉龐,那兒也已分不出是汗水還是雨水了。身上的衣衫早已濕透,貼在她的身體上勾勒出不太豐滿的身體。濕了的頭發也貼在額頭上,也顧不得往下捊上一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