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跑向娘的床前,還好,姐姐已經在褥子上麵搭了層油紙,雨滴滴在上麵就順著流到了下麵。娘在床上斜躺著身子,向坐起來卻怎麼也起不來身子。阿牛,你扶我起來,娘的聲音很輕,阿牛隻從她的口形上知道她說了話,聲音早被窗外的雨聲給打碎了。阿牛看娘吃力,忙上前扶起她。娘說,阿牛,你爹回來了嗎?阿牛看看外麵的雨好像小了一些,搖了搖頭。他示意姐姐過來扶著娘,他過去收拾漏雨的地方。
阿牛他爹回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阿牛正在收拾被雨水打濕的房子,地上已全部成了水,有些地方都成了泥漿。他看見爹進了屋,身上已經全部濕透,渾身沒有一點兒幹的地方。他趕緊端了一碗熱水走了過去。他爹接過了碗先喝了兩口,又遞給阿牛,翻起衣服,從胸前最裏邊的衣服夾層裏,掏出兩幅藥來。他笑了,阿牛看見了爹臉上的笑容,還好,藥沒有淋濕。蓮兒,快去,給你娘把藥煎上。蓮兒也笑了,她高興的答應一聲就拿了藥去了。阿牛他娘趕緊示意他爹過來,她看著他渾身濕透的衣服,哽咽著,指著蓮兒升火的地方,快去,快把衣服烘一烘,這麼大的雨,你咋不知道避避雨再回來呢?阿牛爹就又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阿牛就去了王財主家,王財主姓王叫德才,是這兒唯一的大財主,也是縣太爺的朋友,這方圓幾十裏都是王財主的地,阿牛家種的也就是這王財主家的地。頭兩年,阿牛娘剛病的時候,阿牛他爹為了給阿牛他娘看病,少交了兩鬥的租,說下一年一塊交。當時王財主的管家什麼也沒有說,阿牛爹就把王財主當了大恩人。不想第二年,說是要先補齊去年的四鬥,這一年年景本來不好,剛剛夠交這一年的,阿牛娘的病便一下子更重了,這家裏哪還有更多的糧食去交租呢?阿牛就和爹商量了一下,自己去給王財主家放牛抵債,不要工錢,什麼時候夠還完了欠下的租子,什麼時候算完。王財主的管家拿出了隨身帶著的金算盤,胡亂撥拉了一陣,說道,看你有這份誌氣,就成全了你吧!我已經算好了,你須放上五年的牛才能還上欠下的租子,這還得把今年的租子交夠了才成。以後要是再有欠租子不交的時候,那可得另算了。阿牛到了王財主家才知道,說是放牛,其實是什麼活兒都得幹,他們是不讓自己閑著一會兒的。不過也沒有辦法,阿牛就一天到頭卯足了勁幹活,隻有這樣,才能想辦法找出一些時間來幫幫家裏。娘的身體不好,爹的年齡也大了,姐姐畢竟是女兒之身,隻能靠自己多幹一些了。
阿牛剛到牛棚,就看到了管家,黑著臉,背對著牛棚好似在等著他。管家也看見了他,閉著眼問道:“阿牛,咱家的牛呢?”
阿牛心裏一下子充滿了不安,牛不都在的嗎?昨天下雨的時候,自己可都是拴好了的。他戰戰兢兢的說道:“不都在棚子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