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星麻木地拿出手機掃了一眼,果然是那個人。
名字叫做梁蘇涵,很久很久以前,她在自己手機裏麵保存的稱謂是,媽媽。
她可以找到另外一個男人,瀟灑地留下自己重病在床的愛人,然後離開,可恨的是,她讓自己也變成了拋棄父親的人,譚星把手機放了回去,想到她到現在還在試圖控製自己的人生,就覺得諷刺。
從新聞發布會結束到現在,過去了五六個小時,而這個電話也已經打了十幾次,譚星沒有接過,他知道,看到自己向夏言歌求婚,她一定會氣瘋。
這讓他覺得,自己做的沒錯。
在深沉的,遼遠的,會讓思緒無限擴張的夜幕下,他低下頭去,不遠處樓道裏的聲控燈被高跟鞋走過的踏踏聲喚醒了,陳舊的建築裏,一片昏黃的燈光裏麵,韓抬起了頭。
“譚星……?”
他站起身,對著她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我靠你半夜三更在這裏幹嘛?等著嚇人嗎?”韓撇撇嘴,“來找夏言歌的吧?怎麼不上去?”
他認真地撅著嘴,“我一直在等你走人啊,都等到這會兒了,你才出來。”
韓樂了:“我沒打算走,我去小區門口買啤酒,打算今晚住在她家的。”
譚星向東指了指:“你看那邊,出小區拐過去有一家溫泉會館,帶住宿的,裏麵環境還不錯,做足療的技師,也有長得很帥的,套房裏麵設備很齊全……”
“打住,”韓瞪著他:“你為毛要給人家做廣告?”
他在兜裏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張卡遞過去,“這是那裏的VIP會員金卡,裏麵餘額還有很多,你今晚就自己去那兒玩吧,乖。”
“……”韓汗了一把:“你哄小孩呢?你說讓我走我就會走啊?”
“如果不放心的話,就給我一個小時,我把話說清楚就走,”他沒有理會她,繼續道:“我隻是覺得都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外麵亂逛不安全,所以給的建議。”
“……你哪裏來的信心我就會乖乖不去打擾你和夏言歌啊?”她問。
“因為你是她的朋友,”他低頭,對上她的視線:“你更應該會衡量,對她來說重要的是什麼,我已經錯過一次,不會再重蹈覆轍了,為了這個機會我賭上了不少東西,所以我不想再浪費時間讓她一個人去猜忌或者懷疑了,我想讓她安心,這樣我自己也能安心。”
韓眯起眼睛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伸手推開那張金卡,“我打車回家去。”
“可以嗎?”
“嗯,”她點點頭,“夏言歌的選擇是要她自己去做的,不過我從看到你的時候就意識到了,你就是她身邊一直陰魂不散的那塊心病,與其躲著,還不如正視,我不會支持你的,我隻支持夏言歌她自己的決定,你去吧,如果可以,照顧好她。”
譚星愣了一下,點了點頭,目送韓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伸手輕輕按住胸口,微微疼,心跳的頻率有些失衡,他暗暗笑自己,已經不是十七八,在這把年紀,去告白居然還會緊張?
他常常會在做夢的時候回到那個教室,千篇一律也不會讓人厭煩的,昏昏欲睡的夏天午後,窗外知了的叫聲就像一首催眠曲,前麵是夏言歌趴在桌子上,那姿勢大概不是很舒服,她不時地會動一下,如果站起身,就會看見她在課本上麵用筆亂畫――真是亂畫,連圖案都沒有。
有時候他會想,為什麼偏偏是她呢,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就是讓自己沒有辦法轉移視線,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缺乏邏輯的存在,因為無法解釋才讓人生出更多憧憬,像是一線天裏麵窺見有限的卻又讓人心醉的風景,忍不住就想要更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