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不打,不是他們能說了算的,就算要打,那也不是今天的事情。
這個現象,或也同皇帝禦駕親征有些關聯,一想到連皇上都同他們一起站在了前線,汴州人們便越發的放寬了心。
篝火節設辦在汴州城內的戚廟山下。
美酒鹿羊肉等相繼被運了過來。
各處已經支起了火架,就待天黑篝火會正式開始添一把火點燒起來。
有騎馬的漢子,坐馬車的小姐,更有步行的群人相繼抵達了過來。
本廣闊無垠的山腳很快演變成了一副人聲鼎沸的畫麵。
最後一絲昏黃的光線消失在天地之間。
一輛外表尋常無奇的馬車駛近了戚廟山下。
不多時,便停穩在人群之外不遠處。
自馬車中走下來的是一男一女,男人身材偉岸不凡,內裏著了件白色窄袖衣外披著件鴉色大氅,女子身披了件天青色的披風。
二人的衣角被山風拂起,恍若天外來客,遠遠看去似隨時可同山腳的景色融為一體。
堆心上前剛欲行禮,卻忽然想起今日臨出門前蘇葵的交待,今日慕冬是微服出來,不宜張揚,便強自忍下了要行禮的衝動,直見著二人並肩朝著人群中走去,她仍舊覺得這個禮不行始終渾身不得勁兒。
屏兒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走吧。”
堆心這才隨她跟了上去。
今日風向甚好,刮得剛巧是西南風,被戚廟山這座巍峨的大山一擋風力便化去了大半,待吹刮到這裏便讓人隻覺是微風拂麵,但畢竟是塞邊的夜風,總也帶有幾分凜冽之感。
“昨個兒聽棋同我說起篝火節,我原本還以為這篝火節當是與燈湖節多少有些相似之處的,現下當真過來了才覺是截然不同的。”蘇葵邊走邊說道,臉上是新奇的神色。
慕冬抬眼望向前方簇簇篝火的映照下恍若晚昏的情景,道:“汴州近大漠,風土人情與王城差之甚遠,若換做王城來辦這篝火節定是全無氛圍。”
蘇葵讚同的點點頭。
其間,果真是有不少身著奇裝異屐的男女,但其中是否真有蘇葵所說的類似別國奸細的人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他們臉上沒有刻上‘我很可疑’幾個字。
慕冬似也無心去觀察他們,目不斜視。
蘇葵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道:“怎麼,不辦正事了?”
“今晚無事要辦,隻陪你。”
慕冬垂下眼來看她,猛不迭地撞入了一雙翦水秋瞳中去,隻見她一張精致的臉龐在燈火的恍映下顯得格外嬌豔,眸中同是燦然生輝。
他目色緊了一緊,抬手將她的帽兜攏上,把頭臉給遮了大半。
且還一本正經地道了句:“此處風冷,莫要摘下。”
蘇葵剛想說‘我不冷’,話到嘴邊卻停了下來,換成了一聲意味深長的“哦——”
“陛下何時竟變得這般小氣了?”她轉過了身去,不再看他,嘴角的笑卻飛揚。
也不知是不是深諳越抹越黑這個道理,慕冬倒沒去辯解,隻幽幽看了看身側那口無遮攔的小女子一眼,心裏琢磨著何時有機會定讓她好好嚐一嚐他的‘小氣’之處。
點燃的篝火繞成了一周,通亮的火光將濃重的夜色驅散,似要將咧咧冷風也烤炙的溫暖起來。
有一些漢子圍著篝火喝著酒烤著肉,嘴裏哼唱著不知情的歌謠。
“豪情義啊,比天高!”
“忠肝義膽至死不改——”
“好風好夢好酒好義氣!”
“... ...”
他們的聲音帶著邊塞特有的滄桑和粗獷,豪爽而又燎亮,雖偶有走音,但聽來卻是十分有滋味。
聽棋找好了位置,又給蘇葵和慕冬鋪好了軟厚的墊子。
征詢了慕冬和蘇葵的意見,才同堆心去取烤肉的工具。
為籌備這篝火節,城中早早便有許多人上山圍獵,這山上的野味幾乎今日都可嚐到,價錢也壓的很低,是隻為盡興。
“再拿一壇酒過來。”
蘇葵含笑吩咐道。
聽棋遲疑地看了慕冬一眼,見他微微頷首,才恭聲應下。
蘇葵將兩隻手伸了出來,在火邊烤著。
芊芊玉指在火光的倒映下,現出近乎透明的顏色。
蘇葵醞釀著情緒,為接下來要跟慕冬說的話做著心理鋪墊。
她收回了一隻手來,摸了摸腰間掛著的帶著涼意的匕首,嘴角微微含著笑,轉臉看向慕冬。
“陛下可還記得兩年前西山一行,曾經——”
她話還沒說出來一半,便被一道響亮而又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天呐!阿葵...是阿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