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的心還是很亂,說放下,她自認做不到,至少現在還做不到……
接受現狀?
她自認還是做不到,至少現在真的做不到。
別人也就罷了,可那人是向珍珠,偏偏是向珍珠……
老天可真是愛開玩笑……這一場玩笑,便將她全盤打亂。
所以,不如暫時先離開。
好好的想一想。
心中有了決定之後,再回來。
亦或者,再不必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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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她懷著滿心的歡喜回王城。
四個月後在城門前,她覺得整個人都被失望和彷徨所淹沒,似乎,再也沒了以後可言。
而半年後,她坐在這裏安靜的回想,覺得現在,似乎也沒她想象中的那麼難熬。
隻是,心口的位置缺了一大塊。
空蕩蕩的,什麼東西也填不進去。
半月前,她來到了駱家。距離她離開巫穀,剛巧是半年的時間。
“啪!”
一聲脆響響在她頭頂,蘇葵瞪著眼回頭。
駱陽煦收回手來,似乎剛才敲蘇葵的人不是他一般,他眸中含著清冽的笑,道:“走,去後塘鑿冰釣魚去。”
“不去,外頭那麼冷。”
蘇葵想也不想便搖頭道。
外麵,還在下著雪。
駱陽煦似乎也沒打算理會她的意見,徑直將人從椅上拉了起來。
......
“這回可別說我沒告訴你放魚餌——”駱陽煦坐在亭中手持著魚竿,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蘇葵將魚竿別在了石欄上,一副不敬業的模樣,聞言轉頭瞪向他。
卻見他臉色有些白。
“不然咱們改日天晴好了來釣吧,你這樣,沒關係嗎?”
駱陽煦目光仍舊定在垂下魚線的冰洞處,揚起嘴角一笑。
“說你外行吧,冰釣就得挑天冷的時候,天一晴冰都化去了,還有什麼樂子。”
蘇葵聞言皺眉,“可你的身體——”
駱陽煦打斷她的話,“別成日把我的身體掛在嘴邊,說的我好像真的活不成了一樣。”
“……我哪裏是哪個意思。”蘇葵低低地說道,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麵上仍舊是笑,便轉回了目光去。
拿起了魚竿,也聚精會神地釣了起來。
“倘若我真的活不成了,那更得及時行樂才行。”
好半晌,駱陽煦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瞎說什麼呢!”蘇葵虎了他一眼,“別打著這個旗號來給自己的放蕩尋借口啊。”
“放蕩?”駱陽煦轉頭看向她,“我還真想就放蕩一回。”
蘇葵不以為意,嘁了一聲,忽覺手下一陣晃動。
她眼睛一亮,喜道:“好像上鉤了!”
駱陽煦便教她該如何收杆。
半個時辰下來,蘇葵竟也釣了三隻上來。
“原來釣魚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枯燥。”蘇葵大有成就感地感慨了句。
駱陽煦已釣滿了一小木桶,見她這麼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不由失笑。
“有些東西就是如此,你不親自去嚐試永遠不會明白其中的滋味好壞與否。”
亭外鵝毛大雪紛揚而下,落在冰麵上,化去七分,留下的三分凝在冰上像是一層白霜。
“就像是,你不嚐試著放下,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麼難以放下。”駱陽煦將目光放得有些悠遠,“蘇葵,放下他吧。試一試。”
蘇葵麵色微凝。
直到魚兒掙脫了魚鉤逃走,她才猛然回神。
駱陽煦似歎了一口氣,極輕,漾在冷冽的空氣中,不留痕跡。
.......
連續五六日下來,天色終於放晴。
蘇葵推著蘇天漠走在後花園的甬道上,蘇燁負手走在一側。
三人麵上都帶著淺笑。
一家人呆在一起,曾經,這是個不可實現的奢望。
“我後天回王城。”蘇燁開口說道,看了蘇葵一眼。
蘇天漠點頭,“是該回去了,別耽擱了公事,王禦醫說了我這毒要全部清除,少說也還要五年的光景,以後若是抽不開身,便不必過來了。”
蘇燁聞言假笑了聲,道:“好麼,現在開始趕我了?往年也不見您這麼說——這可真是有了女兒就不要兒子了啊!”
蘇葵在一旁煽風點火,“沒錯,你是該走了,我跟爹這麼久沒見,哪兒有你說話的份,你還是早早回王城去吧!”
“你這丫頭,變臉比翻書還快!幾年沒見這挑撥離間的壞習慣怎還沒改?”蘇燁佯怒道,伸手便要去敲蘇葵的腦袋。
蘇天漠背後像是長了眼一樣,伸手把他的手揮去,“我閨女我都舍不得打,你這臭小子哪兒來的資格動手動腳!滾一邊兒去!”
蘇燁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拉著哭腔說道:“爹!您偏心偏的是不是有點兒太明顯了啊?”
蘇天漠一瞪眼,拿出了以往的架子來:“老子就是偏心,你不服?”
“服服服!”蘇燁忍著笑道:“我哪兒敢不服您呐!”
蘇葵哈哈地笑開。
一抬頭,卻見鬆尾跑了過來,一臉急色。
“怎麼了?急急忙忙地作何?”
“方才駱大哥教我算賬的時候……忽然又咳血了!”鬆尾邊跑邊道:“我這正要去請苗大夫!”
幾人神色一震。
蘇天漠即刻道:“快去看看!”
.........
大將軍王大半生金戈鐵馬,晚年卻失了獨子,這個獨子僅僅留下了一個兒子,便就是駱陽煦了。
駱陽煦三歲之時,父母便雙雙慘死,是被仇家暗害,年幼的駱陽煦也險些因此喪命,勉強保住一條命,卻落下了個不治的後疾。
大將軍王也是因為此事而提出了卸官回鄉。
別看駱陽煦起初接觸時看似健朗,實則也是個自小泡在藥罐子裏長大的。
一般的大戶人家普遍都愛養花弄草,以彰顯風雅之情,而駱家聞名的不是花園,而是一座藥園。
各種稀有的藥材應有盡有,即便是不適宜當地氣候的,也都養的好好的,消耗的財力物力數不勝數。
然而縱然如此,也無法根除駱陽煦的病。
聽罷蘇天漠說的這些話,蘇葵略有些出神。
“起初以為是能醫好的,這些年來也很有起色,可不知怎麼,自從三年前他王城一行,回來之後便莫名加重了許多,藥石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