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張桃兒手拿著明黃的聖旨對著身居主位的祖母道,絲毫不在乎眾人的看法。
滿座皆寂,一陣倒吸氣聲夾雜其間。
老夫人端起青花描底的茶杯,用杯蓋撩了撩茶葉,輕輕啜取了一小口,舒坦地出了口氣,眉梢絲毫未曾抬過。
張桃兒見祖母這般閑情雅致,一時氣急,將明黃的聖旨使勁擲於地上,任其翻滾展開,再次無視眾人驚訝之色,憤然道:“我說,我!不!嫁!”
眾人悄聲議論,眉眼裏帶了鄙夷嘲弄之色,又懼於老夫人的威嚴不敢輕易表露出來。可他們抑製不住心中對聖旨的好奇,拿眼去瞧那地上的明黃金帛,隻見上麵蒼勁有力的行楷躍然: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朕膝下明清王江月才華橫溢,俊逸非常,聞得張氏一族賢良淑惠,德才兼備,張家小女張桃兒天性率真,正合朕意。特賜婚於明清王江月與張桃兒,令其五日後完婚,共結秦晉之好。欽此。末尾,一抹豔紅的章泥顯示了這份聖旨是多麼的正式威嚴。
張家眾人想起那聲名在外的明清王江月,對其讚歎不已,又瞧著這沒有家教的張桃兒,心中滿是不屑,一個醜八怪,居然敢挑婚事,而且是和皇家結親,傳出去豈不是笑掉大牙麼?
張家大小姐張珊低著頭用手指攪著絲帕。本來聞聽張桃兒這個醜八怪居然被皇上賜婚,下嫁明清王,使得她多年的願望落空,便對其耿耿於懷;現又聞張桃兒這般大呼小叫誓言不嫁,雖升騰起一絲希望,可心中對其更加不爽,冷聲道:“明清王才貌雙全,這京中有多少內閣大臣的女兒家想要嫁其為妾足矣,你就這般姿色,也好意思拒婚,玩的是哪般花樣?再說聖旨已下,豈不知皇命難違麼?”
張桃兒也還以冷笑:“誰不知張家大小姐心係明清王已久,芳心暗許,惟願嫁入明清王府做一房妾室足矣。奈何天意難測,倒叫我這般姿色難登大雅之堂的人兒捷足先登……要不你張大小姐換了我張桃兒的名號,代我去嫁給那什麼明清王,也好遂了你的心願……”
“嘻嘻……”人群之中爆出一陣笑聲。
“你……”張珊狠狠瞪了那些偷笑的人,又狠狠剜了張桃兒一眼,氣急道:“就你這等醜八怪,就算嫁入明清王府又咋地,以明清王那般高如神祗的人兒,怎麼會愛上你?!隻怕頂著明清王妃的身份徒有其名,孤身到老,豈不是一樣可悲麼?”
“好了……”一聲莊嚴蒼老的聲音響起,老夫人王氏朗聲道:“老身我還活著呢,你們就這般吵吵鬧鬧沒個家教……桃兒,將聖旨撿拾起來,隨我去書房,其他人各自做各自的事兒去……今日這事你們也知道輕重,管好你們自己的嘴,就是管好你們的項上人頭……”
“是……”眾人起身彎腰朝著老夫人行禮。
老夫人在眾人或是不解或是幸災樂禍或是低頭斂眉的神色裏鎮定自若地朝著書房走去。張桃兒聽話地過去撿拾起聖旨,跟在老夫人後麵,不顧身後一眾人等的竊竊私語。張珊因被張桃兒掃了麵子而又無處發氣,也隨後在眾人的目視下氣呼呼地抽身回房。
張家書房是張家的機要之地,一般人是斷不能進入的。
這還是張桃兒第一次進入張家的書房。
古老的梨花雕窗蒙著一層薄如蟬翼的窗紙,陽光透過鏤刻,撒下一束束光線,細微的塵土在光線裏上下飛舞。周圍的書桌椅凳全是上等梨花木製成,古色古香的紋路,加上壁上的字畫,朦朧的古典美使得這間書房隱約透著一股清新的婉約。在這間書房裏,時間也仿佛可以捉摸停留,一切的一切都變得沉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