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向西村進發(今明兩天的更新)(3 / 3)

“你看得到我信裏寫的東西?”樂正權反問。

“看不到,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周圍空氣流動、你的身體抖動,根據這個我可以猜出你寫了什麼字。”

“是蠻族人的天賦嗎?”

“是我的天賦。”

樂正權閉口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後,他又開口:“你認識不少中土字。”

“我還能說一口流利的帝都語,在中土無論是誰,聽了我的話都會認為我是帝都出來的人,絕不會有人因為口音而以為我是蠻族人。”陳神說道。

“那你自己呢?”

陳神不解地看著樂正權。

“你自己認為你自己是不是蠻族?”

“你是說如何看待你的所作所為?”

“你如何看待與大證交戰,並且無時不刻不想掠奪大證人民的蠻族?”樂正權問道。

陳神沉默了片刻,然後說:“軟弱無能,凶狠殘暴,野蠻愚昧……但罪不至死。”

“這樣啊。”樂正權轉過身來,正對著他,“但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你明白的吧?”

陳神深深地呼吸,隨後說道:“我之前和陛下說過,如果和蠻族出現衝突,我是不會上戰場的。但除此之外,我願效犬馬之勞。”

“這樣嗎?”樂正權說著,又轉了回去。

“應該是這樣的吧。”陳神說。

隨後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

兩個人各自懷著各自的心思,繼續建設這這個郡。

前往西村的路上,馬車緩緩向前行駛的聲音和蟬鳴大概是劉諭一路上唯一的風景了。

西村比東村要好一些,至少不會說一路上都是光禿禿的。不過對於在皇宮裏長大,一直以來習慣了生機的劉諭來說,二者差不多的荒涼。

“郡守大人。”文秀輕輕喊了劉諭一聲,劉諭卻滿目愁容地看著窗外,想著自己究竟能不能勝任。

“郡守大人!”文秀再一次喊了劉諭一聲,這一次他加大了音量。

“啊?”劉諭這才反應過來。

“已經快到了。”文秀說道。

劉諭取出一張地圖,之後打開窗簾,認真把周圍環境和地圖上描述的環境做比對,然後再得出了結論:“還沒有,還有四分之一的路程!”

“四分之一的路程?我看著村子就在不遠的前方啊?”文秀打開前方的門簾,遠遠望去,果然村子就在不遠處。

西村的總規模比東村小很多,不過依然不是一個小村子,它是由七個小型村落組成的。東村也僅僅隻有十二個小型村落,相比起來,西村也隻是在規模上輸於東村。

“我師……樂正先生說望山累死馬,你看著可能近,其實還有很長的路程。”劉諭向文秀解釋。

“樂正先生樂正先生,你們一個個滿腦子都是樂正先生,我真懷疑他使用了什麼邪法把你們思維都控製了,你們怎麼隨口就是一個樂正先生樂正大人樂正師父樂正權他老人家!”文秀回頭對劉諭不間斷地說了一大堆話,說得劉諭頭都有點發暈。

“女孩子脾氣不要那麼暴躁……”劉諭溫和地說道。

“這也是你樂正先生說的?”

“是宮裏……是私塾先生說的。”

“哼!”文秀一把把自己那邊的窗簾扯開,然後說道:“你說著是覺得我比較暴躁,其實想說我潑辣吧,你不懂我,如果我不潑辣,你就見不到我了。”

“怎麼回事?”

“我要是沒那麼潑辣,早就和平庸女孩一樣,被當成一個藝術品精心雕琢,然後嫁給一個合適的人家,潦草地過完這無聊的一生。”文秀說到這裏,狠狠地錘了一下了一下椅子,“太傻了,這樣實在是太傻了!”

“……”

“其實我以前也不是這麼潑辣的,隻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就變成了這樣。”

“那是什麼事情?”

“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姐姐嫁人了,她夫君對她很不好,但她偶爾會出來的時候總對我說些什麼三從四德,看著她身上幾乎裸露出來的傷痕,和她說著的話,我就暗下決心,絕對不去當一個什麼淑女,我不要嫁給一個我不了解的人,不喜歡的事情我不做,不想見的人我不見,不想討好任何人。”文秀一邊說,一邊輕輕地笑,“事實證明我比她幸福多了,雖然到現在我還沒找到婆家,但我當了官,有了事業和前途,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潑辣一點,沒什麼不好的。”

“我認為這不是潑辣,而是有主見。”劉諭說道。

“你這個詞我愛聽,我就喜歡有自己的主見,不希望被人支配,不希望在大方麵違背自己的意願。”

“我也是。”劉諭小聲地在附和著。

“所以我必須變得更強,更有用,更有價值。”文秀又說道,“平庸的人沒有資格主宰自己的生命。”

“這一點我也深有體會。”

“你肯定沒我有體會,我為了變強,我抗拒了家裏人嫁人的要求,家裏人要我在一年之內考中秀才,我拚命地學,終於在一年內考中了……之後我廣交好友,扶都的陳雯少法王都是我的師父之一,我還寫信給了元國的洛嫻笛,就是那個元國著名女作家,那時候我和她還都是無名小卒,和她書信來往互相鼓勵,現在她是譽滿天下的女作家,而我,是大證國新科狀元,更是百年來第二位女狀元。”文秀自豪地說道。

劉諭忽然對她充滿了羨慕感。他覺得自己未必比她差,但是他起點太高了,他周圍是皇帝群臣,沒有那麼好糊弄,所有人對他期望都太高太高,他生來就背負著已經死去的兄長的重擔。

“雖然我們的想法都差不多,但是我們的命運卻不太一樣。”劉諭說。

“那一定是你不夠強。”文秀說道。

“我已經很努力了。”

“那一定是你不夠強。”文秀又說道。

“我……”

“和你努力,你的天賦,你的長相品茂出身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一定是你不夠強。”文秀靠近了劉諭,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劉諭稍稍後退了一丁點,然後有些垂頭喪氣地說道:“或許吧。”

但隨後,他自嘲地一笑說道:“如果我稍微‘強一點’,有主見一點,我或許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我是很認真的。”文秀說道,“我比周圍的女孩子刺繡都好,我就有多餘的時間用來看書,他們隻能用來刺繡,因為我比她們強,所以我可以比她們更強。”

“她們沒時間看書,就沒時間證明自己,而我可以,十三歲那年他們要我嫁人,我拒絕了,十四歲我就考上了秀才,兩年過去,我現在站在你麵前,全都是靠我自己爭取來的。”

“全都是靠自己爭取的嗎……”

“所以不變強大起來,我就會一無所有。”文秀很認真。

劉諭點了點頭,對她的說法表示讚同。

強大有很多種概念,並不是說精通術法或者武力過人,就是所謂的強大。劉諭隻是單純地覺得,隻要自己再聰明一些,再世故一些,肯定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已經十五歲了,但他什麼都要從頭向樂正權學習。誠然樂正權並不是教得不好,他隻是痛恨自己的弱小無能。

“強的人才有權溫柔,弱的人隻配軟弱。”文秀說道,“這是洛嫻笛的書裏我最喜歡的一句話,其他人總是關注書裏那些情情愛愛你儂我儂,但我卻和他們不一樣。這也是洛嫻笛厲害的地方,她的書很細致內容也很豐富,每個人物都栩栩如生,你總能找到和你共鳴的一句話。”

“有機會我一定看看。”劉諭說道。

很快,車就到了西村,西村不是很大,劉諭走到村口,就差不多能夠把這個小村落的全貌盡收眼底。

低矮的建築和粗劣的柵欄根本擋不住人的視線,別說和皇宮裏重重疊疊的建築相比了,就連東村依山而建的村子都比它有層次感。

“我們進去直接找村長嗎?”文秀問道。

“直接去找村長吧!”劉諭在心裏暗暗過了一遍自己之前計策,隻要能和村長對上話,並且說明來意,就算最後做不成買賣,也不會太糟糕吧。

但是劉諭想得太簡單了,首先,他並不知道村長在哪裏。

走到村子裏,劉諭打算隨便扯一個路過的農戶問路,誰知道人家理都不理他,扛著鋤頭繼續下地裏幹活了。劉諭大為尷尬,於是又拉了一個路過的村民,這個村民也不搭理他,繼續走自己的路。

劉諭鍥而不舍地跟著他問了十多米,誰知道對方連個回應都沒有,就是自顧自地走,把他當成了透明人。

劉諭何曾受過這種氣?在樂正權手下的時候,就算再不堪,也隻是被他責備,被他說兩句蠢笨,這等理都不理的漠視,讓他感受到了屈辱。

他是誰?大證國十皇子!禾渚郡郡守!在樂正權手底下唯唯諾諾的時候,是因為一來樂正權講道理,二來樂正權地位不比他低。現在麵前的這個是什麼人?一個農夫也敢不把他放在眼裏。

劉諭當時就想抽出佩刀一刀砍死這個農夫,他手都按到刀柄上,手指頭都攥住了刀柄,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他畢竟沒殺過人,再怎麼惱怒,也不會這麼輕易地砍人。而且村子裏人多,如果殺了人,周圍沒人保護,他也不好脫身。

當下,他隻能忍住滿腔怒意,走到文秀的麵前,惡狠狠地說了一句:“這群人無法溝通,我們回吧。”

“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我說什麼他們都不理我。”劉諭說道,“我可能是資料查得不夠,我再回去查查資料。”

查資料,查個鬼的資料,樂正權說他能調動府上所有人,他回去直接把陳神調過來,不聽話直接打,要麼出氣要麼咽氣,打得這幫刁民們肯合作了,他才肯善罷甘休。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準備上馬車,文秀卻看向了村子裏深處,劉諭見她還不上車,車夫也不給開,便又下了馬車,走向文秀。

卻見文秀轉頭看向了村子裏,一群玩跳繩的孩童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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