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朦朧背的那些書袋子紫蘇不記得,但是張老大人前頭追問和後頭讚許周朦朧的話她是都記得的,小手時而背在身後,時而在光潔的下巴上瞎摸當摸山羊胡,一會兒板著臉一會兒挑眉擠眼的,把張老大人的頑童性子學得惟妙惟肖,逗得嚴氏和一屋子的丫鬟們哄堂大笑。
“好,好,有賞。”嚴氏拍著大腿笑,“今兒你們跟著去的,通通有賞,眠春,一會兒給她們個個發賞銀去。素荷,帶這倆猴兒下去喝茶,瓜果點心多拿幾樣……”
青黛紫蘇趕緊跪下磕頭,“奴婢謝太夫人賞。”而後樂顛顛跟著素荷去倒座喝茶吃點心去了。
嚴氏心裏大悅,她是沒說,不過心裏清楚的很,怕是戚義安出馬,張家老大人都不會多看個正眼的,倒是朦朧這鬼丫頭撞大運了。這些文官她再清楚不過了,骨子裏的脾性都臭得很,往往花了真金白銀討不了一句真心。不過紫蘇學的那些話,嚴氏覺得她要重新審視一下這位孫媳婦了。
嚴氏嘴角帶笑,眯著眼睛在羅漢床上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摸索著手裏的沉香木佛珠。無論朦朧那丫頭是真懂還是不懂瞎忽悠,能忽悠了當朝首輔,嗯,那也不是一般的本事。就這股機靈勁兒,這些急智,嗯,嚴氏搖搖頭,還真不是個普普通通鄉下來的丫頭。難怪嶽哥兒不遠千裏的娶了做媳婦兒,緣分,造化!
到晚飯時候,周朦朧睡過一覺已經恢複了元氣,嚴氏又心情大好,祖孫倆在飯桌上自然其樂融融,食欲大開。嚴氏沒逮著周朦朧細細問,隻是越看越覺得自己有福氣,這麼好的孫媳婦兒,哪怕即刻閉眼,她也不擔心嶽哥兒了。
倒是第二天,祖孫倆比頭一天還要高興。因為戚廷嶽來信了。信是送到祿王府,齊氏差人送了過來。裏麵不但有戚廷嶽寫的家書,還另外有幾封信,周朦朧把戚廷嶽的抽開,按捺住心裏的著急,往袖籠裏一塞,就連忙招呼軟轎往廣玉山房去。都說有了媳婦忘了娘,周朦朧心想,跟嚴氏一起拆開看,老太太應該會更高興才對。
嚴氏果然開心的很,大呼叫青舸趕緊去把她的西洋老花鏡找出來。祖孫倆湊在羅漢床上,兩顆腦袋擠在一塊兒看。碰到些嚴氏不知道的事情,周朦朧就解說給她聽。
戚廷嶽一個人上路,行程自然趕得緊,到瀝州回任上,是三月二十五。而正月底的時候,在劉大人和許大人的主持下,今年計劃要開的十六條新引水渠道已經動工了,要新建的兩個蓄水塘也開挖了。
去年戚廷嶽還是拉著尚京的大虎旗誘使許劉兩位,今年,連拉石料輪鋤頭的軍民都還在去年年底的糧食增產的喜悅裏,而指望著再一次朝廷嘉獎考評的兩個領頭人,自然是幹勁十足,戚廷嶽到的時候,工程正如火如荼的開展著。
嚴氏眼睛不好看的慢,周朦朧一目十行看得快,她就在一邊兒細細說著去年戚廷嶽怎樣千辛萬苦的找懂水利的吏目又是勘測又是設計,怎麼借著遊秀才去瀝州尋醫,威逼利誘劉許兩位同僚和他統一戰線,這些水渠和蓄水塘有哪些作用,在關鍵時刻能有什麼重要意義,戚廷嶽又是如何促使軍戶和農戶們結合在一起共事生產,去年秋收又取得了哪些成績,百姓們的日子有些什麼改善,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