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華歎了口氣,“我讓太子除去她,可太子不聽,如今把她封為太子妃,你不是刺激雍南嗎?”
“就是要做給他看,看他的女人成為這郢都之主,他若有本事便來接回去。”廿桀折了折紫扇,看了看前麵秀麗的宮苑,心情出奇地好,隻是他忽然又似想起了什麼,麵容又沉了下來,“連翹如何了?”
“被看著,醒來了倒是不哭不鬧,但也不說話,這幾天也滴水不進。”天華也皺了皺眉,他雖然知道太子為何要把她接回來,可是這女子也挺倔強、偏執,恐怕會對太子殿下不利,因為他從未看過殿下如此認真地對待一個女子。
廿桀皺了皺眉,提步便向綺麗宮而去。
房門打開,那襲紫衣袍子的人慢慢踱了進來,親自端了一碗粥,她坐在滿室豪華的軟榻上,卷著腿,頭枕在膝上,綠色的衫子比春水還綠,散下的青絲比墨還烏黑,可是那雙眸子卻失神地望著某處,沒有焦點,麵目蒼白而憔悴,旁邊桌上的飯菜還在,可是已然冷卻。
廿桀仿佛被某種東西牽動了心弦,驀地一痛,他走過去抬起她的下巴,冷聲道:“看著我,沈清岑是我殺的,你現在最好吃了東西,留些力氣,或許還可以報仇。”
連翹被抬著眼珠才轉了轉,看著麵前自己曾經朝思暮想地俊美容顏,如今卻不知如何形容了,他殺了清岑,對,他殺了清岑,她的腦中隻留下這樣一個念頭,想著想著淚水便從眼角漫了出來,她低低吟哦了一聲,無力又冷漠,“哦。”便又撇過頭去。
他的手有些抖,這個女子現在宛如一朵敗落的花朵,孤寂憔悴而沒有生氣。他還記得在曲遙的時候,她一襲綠衣,奔波在那些人群之間,或醫治中毒的人,或一一查看傷勢,那才是神醫連翹,可如今……他紫眸一黯,撫了扶她的長發,把她的頭貼在胸邊,一手舀了一勺粥,放到她的唇邊,輕聲道:“連翹,吃點東西,吃了才有力氣,你不是一直濟世為懷嘛,如今天下正亂,你要醫治的人很多,如果沒力氣如何去醫治他們?”
連翹看著這雙錦衣玉食的手,白淨如玉,恐怕很少會為人而親力親為吧,她心中一苦,她知道他為何如此待她,隻是因為那心上的傷痕,可是……她緩緩張了張嘴,那人麵上一喜。她心底不知為何竟升起一抹竊笑,有些陰暗而真實,是來自心底的聲音,這個人居然如此敬畏這具靈魂。
清岑,清岑,那個藍衣的人,肯為她的承諾拋卻一切的人,真的不在了呢,真的不在了。眼前的這個人,時而殘忍時而溫柔,正是他殺死了清岑,她要留下,她要好起來。她要……報仇!!
她似乎清醒了,便搶過他手中的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隻是唇邊卻一直念叨著:“我要報仇···”
廿桀有些神傷地看著她,黯然笑道:“好,你養好身體,找我報仇。”
綺麗宮的另一偏殿中,陌擬則臥在榻上,悠然地看著窗外的一枝寒梅,雖然渾身乏力,可是她卻泰然自若。
“閑梅臥枝顧流雪。”她隨意吐了一句,便聽到有人揭簾進來,淡淡笑道:“你這流雪是指本宮還是他。”
她懶懶一笑,“太子殿下何必自取其辱?流雪轉瞬消逝,難道太子也想這樣?”
廿桀揚了揚紫扇,“看你還能吟詩罵人,想來也不會想不開了,也是,你這樣的女人,是斷然不會那麼容易放棄和屈服的,所以本宮才喜歡。”
“太子殿下剛掌權便操武,難道不擔心嗎?”陌擬望著那紫色的人影,沉了沉眸子道。
廿桀則慵懶地坐在了床頭,用綺扇支起了她的下巴,“太子妃這句話,我姑且看成是無意,若還妄想著幫那人幾分,你倒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陌擬沉默了一會兒,近來她似乎已摸清了這人的脾性。這個人看似隨性,實則當機立斷,能狠則狠。“就算我被關在這高閣之中又如何,太子殿下別白費力氣,以他的脾性,是不會為一個人折服的。”
“是嗎?可是據本宮所知,到昨夜為止,已經有兩名可疑人士妄圖一闖綺麗宮了。”廿桀不以為意地笑笑,雙眸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她。
陌擬眸子沉了沉,不再說話,有些心不在焉。
廿桀卻執了一段她的衣裳,緋紅豔麗,裝在這女子身上卻恰到好處,宛若赤霞虹霓,美得觸目驚心。可是他還是更喜歡她在人群中的白衣裝束,容華絕世,韶秀流慧,率性純粹,那股恣意之氣仿若海外仙人般,讓他歆羨更珍愛。
他鬆了鬆手,紅裳如枯萎的花朵滑落,站起身,“不要企圖逃走,你會永遠是這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