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世界的軍迷時常津津樂道於討論海權,那究竟什麼是海權呢?這問題似乎非常簡單又好像很複雜,如果套用最平實可信的語言來加以描述,海權可以被視作一種使用海洋的權力。
海權是在和平時期利用海洋航運貿易獲得自然資源和經濟收益的權力,海權是在戰爭時期阻止敵方使用海洋獲益的權力,通過海權帶來的豐厚經濟收益建設一支維護海權所需的強大武力,這個互為因果的公式大致可以描繪為海權的意義和價值所在。
擊沉敵人的艦隊隻是奪取海權的一種最簡單手段,建立一套世界貿易的新秩序,並且從中汲取源源不絕的金錢,這才是海權的真諦,隻有消耗沒有產出的事情是無法持久的。正如在舊世界,白頭鷹作為現任的海洋霸主,數十年來一直在力推自由貿易和全球化,根本原因不是什麼民主和自由,當然更不是什麼普世價值和人權,這是出於維護屬於自身海權利益的本能行為。
俗稱為小綠紙的美元,在舊世界一度曾被人稱為美金,可以兌換固定比例的黃金,由此獲得了充足的信用。從布雷頓森林體係崩潰以來,美元便與黃金脫鉤,實際上蛻變成了無擔保紙幣,即是所謂的法幣,說白了那就是一張蓋戳的白紙啊!
在整個世界範圍內,外貿交易的基準結算貨幣都是美元,像是兔子家進口資源,不論是原油、鐵礦石、糧食,抑或是增持黃金,這些商品統統都是以美元計價的。
一句話,隻要你繼續使用美元來進行世界貿易的結算,白頭鷹就可以安心坐在家裏玩量化寬鬆,用每張印刷成本八美分的小綠紙當作真金白銀來付賬還債和支付軍費,向全世界收取鑄幣稅。支撐著這種秩序的核心力量是世界貿易,令其他競爭者無法拒絕美元結算體係的力量則是以十一艘航母為核心的強大米利堅海軍,所以白頭鷹的貨幣霸權被個別毒舌的專家稱作“海軍本位製”,倘若不能理解這一點,那就永遠認識不到控製海權的重要性。
誰能控製了海權也就掌握世界貿易,誰能主導世界貿易,那就獲得了全世界的財富。有了足夠的財富作為後盾,再燒錢的武器裝備也不是問題,這就反過來強化了對於海權的控製力。
哪怕在剛剛結束的東寧一戰中,羅正道重創了地精大艦隊和守備艦隊,照樣也阻止不了地精第二帝國重新訓練一支海軍,之所以他的處境如此被動,很大程度上要歸咎於他沒能控製海權。羅正道僅僅是用暴力打破了地精利用區域海權來威脅自己的企圖,卻沒能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區域海權。類似世界海權這種神器級別的玩意,羅正道在短期之內就不必奢望了,雅靈帝國和精靈聯邦這兩座大山不是他有實力撼動的,不斷敲打地精海軍也將會變成一項長期任務。
真正促使羅正道感到壓力的環節是下一步,如何獲取海權所帶來的豐厚利益,若是不能從奪取的海權中獲取收益,這種單純依靠武力的破壞行為是不能持久的。
在華夏曆史中,鄭和七下西洋的故事令無數後生晚輩嗟歎錯失了良機,實際情況遠非這麼簡單。那種以宣揚國威為目標的所謂海權,徒有消耗而無實際收益無法持續,若不及時停止下來,這筆巨額開銷反倒會把大明王朝的財政提前百八十年拖垮。
當野心勃勃的葡萄牙探險家駕著幾百噸排水量的帆船殺入印度洋時,他們得到的是近乎無窮無盡的香料和東方特產收益,哪怕這是用大炮和殺戮換來的,但也從中窺見海權的血腥本質。
相形之下,極富政治色彩的大明王朝鄭和艦隊則是一支對外炫耀天朝威儀的外交使團,無非是撐起萬國來朝和解決皇帝好大喜功的麵子問題。毫無疑問,葡萄牙人的殖民和貿易能給國家財政帶來切實收益,大明王朝的政績工程則消耗了國家資源,沒能把真金白銀揣進國庫裏那就已經是失敗了,這種花錢買麵子的行為,與前後不同時代裏無數個勞民傷財的政績工程沒啥本質差異。
既然如此,鄭和下西洋被叫停也就談不到可惜二字了,這原本就是不可持續的揮霍國力行為。
簡而言之,締造海權的核心是構建一個由強大武力為發端,貿易網絡搭台唱戲,最終從貿易體係中獲取巨額財富,反饋到強化武力的正向循環。若是做不到這一步,即便坐擁強大軍力,妄談海權也終究是一場鏡花水月式的空歡喜。
迫於威爾·尼達姆日益活躍的威脅,地精第二帝國已經選擇了開放五口通商,把從遷界禁海以來便緊閉著的國門,稍稍打開了一條小縫,這個非同尋常舉動對羅正道的刺激程度,甚至超過了地精大艦隊擴編的消息。
所謂千裏奔波隻為財,那幫窮凶極惡的海盜不是自覺自願地與人類流亡貴族站在一個陣營裏的聖徒,而是過份狂妄自大的地精把他們硬逼到了同一條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