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到了翌日清晨，羅正道吃完早飯準備再去各處轉轉，昨天剛見了一麵的福爾·肖邦一大早又登門拜訪來了，這次他是來找人訴苦的。
“國王陛下，雅靈約定提供的鋼錠又沒按時送到，已經是第三次了，每次他們都要拖上半個月，耽誤了我們造船的進度啊！”
聞聲，羅正道眉頭緊鎖，他不會說什麼友誼和信任之類的廢話，跟國家談感情不如跟婊子談貞潔有意義一些，好歹失足婦女裏還有被逼良為娼和不幸淪落風塵的例子。隨便哪個國家都不是心慈手軟的角色，狗改不了吃屎這話雖然難聽，用來形容國家的德行卻一點都不過份。
“福爾，灰鐵矮人那邊的金屬錠不能用嗎？”
連變通一下的辦法都想不出來的手下未免太廢柴了，福爾·肖邦絕對不願意背這個黑鍋，他連忙解釋說道：
“國王陛下，您不知道，雅靈提供的是高強度鋼錠，灰鐵矮人的冶煉技術沒這麼穩定，他們的產品用來製造裝甲板不合適。”
一提起這件事，羅正道也很快回想起來，從前福爾是打過一份報告過來，說灰鐵矮人附庸部落提供的金屬錠質量參差不齊，最好的比起雅靈產品也不遑多讓，差的就隻比市麵上的大路貨略好一點，這事很叫兵工廠頭疼。
新世界的製造業分類明確，像是礦山采掘隻管賣礦石，不管冶煉部分，開煉鐵廠的隻賣原材料金屬錠而不生產成品，除了各種大型行會的壟斷協議之外，技術壁壘也是關鍵的因素之一。類似於舊世界的卡特爾、康采恩和托拉斯這種從頭到尾包辦一切的巨型企業集團，必須要等待技術和社會發展到相當高度才有可能實現，畢竟很多事情構思起來不難，如何執行下去才是難點所在。
一番短暫的思索過後，羅正道麵色凝重地接口說道：
“唔，雅靈方麵沒解釋原因嗎？”
這時候，氣不打一處來的老福爾忿忿不平地罵道：
“那些長耳朵說國內鋼鐵產能不足什麼的，我看是在找借口，呸！一群見風使舵的家夥。”
實際情況也大抵如此，在主大陸墜落幾成定局的當下，雅靈帝國所麵臨的地精海軍威脅在持續減弱中。盡管從近期來看，地精造艦和培訓海軍的速度會迅速暴漲，不過沒了主大陸的豐富資源提供後續支持，這種爆發增長注定了是竭澤而漁的短期行為。起碼以雅靈的時間尺度來看，限製在百年以內都屬於時間很短了，失去外部挑戰的動力，再要雅靈帝國不計得失地全力支援羅正道，懷有這樣的想法未免天真了點。
正所謂善財難舍，雅靈帝國又不是錢多得沒處花，既然認為人類流亡者的作用不如早前那樣具有重大意義，理所當然地會在心態上有所體現，此時的怠慢和敷衍都隻是冰山一角罷了。
想起這樁煩心事，羅正道止不住一陣頭疼，神色無奈地歎息說道：
“雅靈……看來是靠不住了啊！”
除了傳統的能源決定學說，在舊世界還有著材料決定論的文明進化理論，像是最初的文明被叫作“舊石器時代”，後來又稱為“新石器時代”，再後來又叫“青銅時代”，然後是“鐵器時代”，這很明顯是材料不斷演進的結果嘛！某種程度上講，人類的文明史就是一部材料發明革新的曆史。類似的例子後來也不少，像兔子著力仿造飛機發動機，一口氣下來搞了幾十年下來，被寄予厚望的四代機依舊是裝著一顆毛熊心，不是設計水平不行，不是零件的加工工藝不過關，而是發動機零部件的材料強度無法滿足要求。
沒有在幾千度高溫下承受巨大壓力不變形的特種合金鋼，再好的航空發動機部件用一堆垃圾材料造出來，那也隻是個天價的擺設而已。
羅正道版本的海盜鐵甲艦區別於新世界舊式木構風帆戰艦的核心技術無非是三樣，火箭式發動機、爆炸彈和裝甲，其中最核心的要素是裝甲，沒有了裝甲的鐵甲艦跟沒殼的烏龜基本是一個概念。
時至今日，雅靈帝國好死不死地開始在這上頭卡脖子，沒了聯合皇家鋼鐵廠的優質鋼錠還造毛鐵甲艦哪！難道要去跟精靈聯邦那幫坐地起價的奸商買嗎？他們可是敢把一堆廢鐵當成黃金來賣的主，這一刀切下去，家底淺薄的羅正道還不得痛徹心扉呀！他手頭的主力外銷產品是玻璃製品、紙張、石腦油、蠟燭、瀝青，優質長絲和其他絲織品，其中除了產量有限的優質長絲是標準硬通貨不愁賣，其他商品對買家而言都是非必需品。因而，當雅靈開始有意延遲供貨，羅正道很難用正常的貿易手段予以反製，這事著實令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