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想了下,搖搖頭道:“記不清了。”
長喜不在她身邊後,這些事也就沒人去記了。她的月事亂了一陣,又碰巧遇上母親和二姐出事,她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去算過日子。
“兩個月……或者三個月?”太微胡亂地猜測。
小七無奈地放開她:“五姐你有些時候,還真不像個大人。”
太微苦笑一下,掀開被子想要起身,卻被小七按了回去。
“你要去哪裏?”
“天黑了,我還有好多的事沒有辦。”
“不管多要緊,你眼下都該靜養了。”小七攔住她,問道,“害喜呢?有沒有?這些天,胃口如何?可有好好用飯?我瞧你怎麼好像瘦了?”
她一口氣問了許多。
太微眼裏殘存的困意,終於消失無蹤。
她徹底清醒了過來。
“你再看一看。”光腳縮回被窩,太微伸出手遞給小七。
小七順從地把手指搭上去。
脈動得更有力了。
她篤定地道:“不會錯,是喜脈,而非病脈。”
太微垂下手,輕輕覆在小腹上。這裏頭,又有了生命。她以為,這一天真的到來時,自己會覺得很熟悉,但此刻她聽著小七的話,隻覺得陌生。
明明是她想要的。
真奇怪。
太微半垂著眼簾。
見她不吭聲,小七坐到床沿上,輕聲道:“不論如何,這都是喜事。”
太微閉上了眼睛。
該死。
她腦子裏如今竟然隻有失去的恐懼,什麼喜悅,期待,全都不敵害怕。
她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太微捂住了自己的臉。
小七用力地抱住她。
窗外夜色,又深了些。
薛懷刃過來時,她們姐妹兩個還抱在一塊兒。
小七理理衣裳,行個禮,匆匆出去。雖然是她的臥房,但現在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外邊,夜色如墨,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小七步入黑暗,又走進光明。
二寶一個人坐在那小聲地抽泣。
小七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背。
失去這種事,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會懂。
……
臥房裏,太微抱著被子,呆呆地看向薛懷刃。
“小七說,是喜事。”
“但我……好害怕……”
那個時候,生活平靜,一切都很快樂,可是毫無征兆的,平靜便被打碎了。
現如今,世道還亂糟糟的。
二姐也才剛剛離去,她真的能為這件事歡喜嗎?
太微張開雙臂。
薛懷刃走過去,投入她的懷抱。
“不要緊的,這一次,它一定不會再離開你。”
“一定?”
“一定。”
屋子裏的燈,漸漸變暗。
漫長的夜,終將迎來天明。
但天亮之前,太微先見到了地獄。她做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可怕噩夢,沒有血腥,沒有刀劍,但夢裏的人,讓她毛骨悚然。
再次睜開眼醒來後,太微推開書房的門,打開了那本被她封起來的手劄。
祁櫻讓二寶送回來的畫,被她展開鋪平,放到手劄前。
枝葉脈絡,一一清晰。
宋宜的人生,逐漸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