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斯大林“流亡政府”的建議(2 / 3)

毛澤東思索了一陣,說:“看來你有必要到蘇聯去走一趟了。”

周恩來說:“當麵談可能便於交流,我準備一下資料,馬上走。”

毛澤東說:“辦一件事情,總要對敵、我、友都明明白白才好。我們的一切,都是明白無誤地告訴了老大哥的,老大哥究竟是怎麼個心思,我們心裏沒數啊。”

周恩來問:“蘇聯大使羅申昨天又見您了?”

毛澤東說:“這使我更加疑惑,他幾次見我,都表達一個意思,說一旦出兵,要我們中國準備單獨承擔責任。”

“承擔什麼責任?道義責任,還是國際主義責任?”周恩來不悅地說,“老大哥該有老大哥的樣子嘛。”

毛澤東說:“昨天林彪聽說了這件事,他要與你同機走,去黑海養病。我告訴林彪,協助你一下,他在蘇聯呆過,與斯大林比我們熟。”

周恩來說:“把我們出兵的決心和準備向斯大林和盤托出嗎?”

毛澤東吐著煙氣,說:“不。把兩種方案都告訴他,出兵的與不出兵的。”

周恩來注意到了毛澤東說的“兩種方案”,也就是說,雖然大計已定,也調兵遣將了,但一樣可以息戈罷兵。至少,讓斯大林知道,中國人不是在什麼情況下、在什麼條件下都隻有出兵一個方案。

周恩來說:“說兩種方案,我們主動,也留有餘地。”

毛澤東說:“至少要得到他們一些國際主義的承諾。斯大林不是說他們黃頭發、藍眼睛不好出人嗎?那他們的槍炮、子彈總不是黃頭發、藍眼睛的吧?”

周恩來笑了,問:“明天彭德懷出發嗎?”

毛澤東說:“是,任命令寫好了嗎?”

周恩來說:“明天正式發出文件,任命彭德懷為中國人民誌願軍司令員兼政委。後勤統由高崗來應付。”

毛澤東說:“給駐朝使館發報,叫倪誌亮向金日成通報,請金日成同誌馬上派人到沈陽與彭德懷、高崗會晤。”

劉思齊流了一個晚上的淚。

毛岸英沒法勸她不哭,新婚之別,總是難過的事,特別是女人。他把行前的一分一秒都給了她,他本來打算再到中南海去跟父親告個別的,也叫劉思齊的眼淚給弄泡湯了。他真擔心,明天他上路時她會不會跟在後麵哭哭啼啼?那多讓彭老總笑話!而且上級再三申明,對親屬也要嚴格保密,他已經泄了密呀。

令毛岸英心裏稍安的是快天亮時劉思齊睡著了。

早晨5點30分,毛岸英輕輕地下地,他不敢驚動劉思齊,悄悄地拿了行李往外走,他站在房門口好一會兒,鼻子酸酸的,他在心裏默默地說:“也不知哪一天才能打完仗回來,思齊,等著我……”

他一狠心推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哪知劉思齊根本沒睡著,見毛岸英出門,趕忙跳下地跟出來,她要送他上飛機,看他最後一眼。

毛岸英悄悄溜出胡同。那裏停著一輛吉普車。毛岸英最後望了一眼低矮的四合院,上車走了。

汽車消失在胡同口。劉思齊走了出來,恰好胡同口有一輛三輪車在等客,劉思齊擺擺手,三輪車過來,她坐上去,說:“西郊機場。”

老車夫說:“嗬,可夠遠的,不去。”

劉思齊急了:“我多給你錢。”

老車夫這才拐過彎蹬車上路:“你是非把我累趴下不可呀。”

西山紅葉紅遍了嶺上嶺下。毛岸英答應過今年帶她上香山看紅葉,他一走,也看不成了。劉思齊沒想到會在這裏傷心地獨自看。

站在西郊機場的入口處,劉思齊凝望著。

毛岸英、李望和彭德懷的警衛人員劉亮、謝大川4個人登上一架裏-2飛機。彭德懷、高崗走在後麵。

飛機螺旋槳飛速轉起來,發出轟鳴聲。

就在飛機滑行起飛前,毛岸英偶然一瞥,發現了劉思齊孤零零地站在那裏,秋風掀動她的衣擺,吹拂著她的頭發。

毛岸英拚命把腦門貼在圓形小舷窗上,手拚命搖。

他看見,劉思齊的手一直舉著,漸漸她變成了遙遠的小黑點。漫山遍野的紅葉也漸漸模糊了。

飛機越飛越高了,毛岸英的視線被一團掠過機翼的雲團擋住了。

彭德懷見毛岸英一直趴在舷窗上,拍了他肩膀一下,說:“現在的高度至少有1000米了,看不見了。”

毛岸英掩飾地說:“我……我在看西山紅葉。”

彭德懷說:“老夫也是有媳婦的人嘛,你騙不了我。”高崗大笑。

毛岸英不好意思地笑了。

彭德懷說:“你犯紀律了。她怎麼知道我們從西郊機場走?”

毛岸英一指劉亮:“是劉亮泄的密,他昨晚上來通知我,前麵說得挺好,出差,後邊說在西郊乘飛機走。”

彭德懷笑笑,環顧一下四周,對高崗說:“哈,我兩個警衛員、一個秘書,加上岸英,這幾個人,就是中國人民誌願軍司令部了!沒副司令,沒司、政、後,也沒參謀長。你們得跟住了我,別把我弄成光杆司令。”

李望等幾個人笑得前仰後合。

高崗說:“我是你的後勤司令啊!”

彭德懷說:“你好像也是反對出兵的人。”

高崗說:“反對歸反對。一旦中央決定了,我堅決執行,決無二話。這你彭大將軍盡可放心。”

彭德懷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咱把醜話說在前頭,我們在前方斷了炊,我可饒不了你。”

高崗說:“若是發軍功章呢?”

彭德懷說:“也先給你。”

高崗笑了起來。

彭德懷剛到沈陽,一走進他下榻的大和旅館,就看見朝鮮內務相樸一禹早在客廳裏等他了。

一見麵,樸一禹就連連道歉:“我太不禮貌了,也是被逼無奈呀。”

彭德懷說:“辛苦。你中國話說得好啊!”

樸一禹說:“我在中國待過。我與彭司令談完,馬上得返回,金首相在等我消息。”

彭德懷問:“你們那裏情況怎麼樣?”

樸一禹說:“美國最近又從日本拚湊了50 000人補充到了李承晚部隊。據可靠消息,他們還要從美國本土調7個師到朝鮮來,從東西朝鮮海灣登陸。金首相再三讓我向中國同誌,特別是向彭總司令致意,希望你們盡快打過去。”

彭德懷說:“我馬不停蹄地趕來,就是盡快帶兵過去,請金日成同誌放心。”

樸一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彭德懷已經親臨東北,看來大局已定。樸一禹連飯也不吃,連夜返回朝鮮了。

第二天,彭德懷在東北軍區招待所大會議室召開了東北軍區及第13兵團高級幹部會議。

與會者除高崗、彭德懷外,還有東北軍區副司令賀晉年以及13兵團鄧華、賴傳珠、洪學智、韓先楚、解沛然(解方)、杜平,38軍軍長梁興初、政委劉西元,39軍軍長吳信泉、政委徐斌洲,40軍軍長溫玉成、政委袁升平,42軍軍長吳瑞林、政委周彪,50軍軍長曾澤生等。

彭德懷在講話:“你們這支部隊,是4野的主力部隊,我過去沒指揮過你們,不一定能指揮得好啊!”

將軍們都笑了,會場氣氛活躍。

梁興初說:“彭總指哪打哪。”

彭德懷說:“這是哪一個?”

梁興初起立敬禮:“38軍軍長梁興初。”

彭老總示意他坐下,說:“一員猛將,沒見過麵,卻聞其名。我彭德懷有個缺點,說話不好聽,將來可能多有得罪,勿謂言之不預也。”

人們又都笑了。

彭德懷說:“老夫今年年過半百,已不是當年了,毛主席點將點到我彭德懷頭上,我二話不說,上前線,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從今往後,與同誌們同甘共苦,去爭取勝利!”

將軍們激動得鼓起掌來,梁興初直著喉嚨喊:“好!”

彭德懷說:“戰爭是個殘酷的東西,沒有人願意打仗,美帝國主義欺人太甚,我們要教訓教訓他們,叫他們懂點規矩。當今的世界,不是美國一家主宰的!打仗,光靠勇敢是不行的,炮彈不會因為你勇敢就不往你身上落。有人有恐美病,一聽說原子彈、飛機大炮,腿肚子就打哆嗦;也有的人不把美國當回事,盲目輕敵,這都是要不得的。過去我們打日本鬼子、打蔣介石那一套還有用,但又不能完全用老一套,在戰爭中學戰爭,我也是一個新兵,你們也一樣。”

停了停,他說:“你們缺什麼,要什麼,馬上說,到了戰場上,我要求的隻有兩個字:勝利。”

又是一陣掌聲。

吳信泉問:“有飛機嗎?沒有製空權,我們肯定吃大虧。”

彭德懷說:“現在還沒有。周恩來到莫斯科去了,我希望蘇聯給予空中支援。”

彭德懷讓毛岸英在誌願軍總部當參謀,他這個參謀不管作戰,隻負責當俄文翻譯。他隻帶了一本《俄漢辭典》,怕在朝鮮找不到工具書,他趁彭老總開會的時候,跑到市裏最大的一家書店去逛。

毛岸英在書店裏外文部查找圖書,俄文書很有限。

他找到了一本《二戰戰例》,是俄文版的,他高興地翻起來。

這時,一個30歲左右的青年軍官走來,也在外文書架上翻找,他找到了一本《俄漢辭典》。

毛岸英看見,對他說:“你不能買這一本,除非你的俄語水平比漢語高。”他替那人找了一本《漢俄字典》,說:“買這本。”

那人見毛岸英在看俄文原版書,就問:“你能看懂原版的俄文書?”

毛岸英說:“還可以吧。”

那人問:“你是部隊的嗎?”

毛岸英又點點頭。

那人說:“我是39軍的,叫張國放,我能拜你為師就好了。”

毛岸英同他握握手:“我叫毛岸英,司令部的。你急需學俄文嗎?”

張國放說:“我想直接參考一下外國戰史、戰例。”

毛岸英說:“這是高級指揮員的事呀。”他也沒料到張國放會是副軍長。

張國放一笑說:“學學總是有用的。”他拿了那本字典,“我去交款,有空我去找你呀。”

毛岸英答應了一聲。

周恩來在莫斯科撲了個空,斯大林在南方的黑海之濱度假,這個季節的莫斯科已經很涼了,落葉滿街。

由布爾加寧元帥陪同,周恩來、林彪和翻譯師哲一行於10月10日飛到了海濱城市阿德列爾。

這個季節的阿德列爾還是一片翠綠,山清水碧,映襯著黑海岸樹叢中白牆紅頂的一幢幢別墅,耀人眼目。林彪將在這裏長住,周恩來卻與風景無緣,他希望盡快地見到斯大林。

還好,斯大林沒讓他久等,第二天就在別墅的大廳裏接見了周恩來和林彪。斯大林把政治局的人全請到了,可見對周恩來出使蘇聯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斯大林的左右坐著蘇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背後的牆上掛著他最崇拜的人蘇沃洛夫和庫圖佐夫的巨幅畫像。

對麵是周恩來、林彪和師哲。

斯大林在會談開始前,拿起一瓶紅葡萄酒,他親自開瓶。他說:“這是我故鄉格魯吉亞產的紅葡萄酒,那年在雅爾塔會議上,我拿給羅斯福和丘吉爾喝,他們讚不絕口,卻一口咬定是法國葡萄酒。後來,我送給他們每人一箱。”

斯大林讓莫洛托夫給客人斟了酒,他自己照例對了半杯白葡萄酒。

斯大林先舉起杯,所有的人都舉起杯,都抿了一口。

斯大林問:“好喝嗎?”

周恩來說:“很爽口。”

斯大林說:“那我就沒有吹噓之嫌了。你們走的時候,我也送給你們一箱,不要忘了給毛澤東一箱。我70歲壽辰時,他給了我一箱茅台酒,那種酒,比伏特加厲害多了。”

周恩來說:“那種酒,酒精濃度60度。”

斯大林說:“60度?那麼點根火柴,嘴裏可以噴火了。”

有人輕輕笑了。

斯大林說:“你們中國人送禮,專門送辛辣之物嗎?”

周恩來和林彪一時都沒有明白他何出此言。周恩來不答不好,想了想說:“中國人送禮一是講喜慶,如送魚,有‘年年有餘’之意;還有是送珍貴的東西,物以稀為貴;三是表一下心意,千裏送鵝毛,禮輕情義重。”

師哲和費德林兩個人研究了好一會,才勉強把周恩來這段不好翻譯的話轉達給斯大林了。

斯大林聽懂了,說:“那麼,毛澤東送我辣椒是什麼意思?”

顯然他指的是1942年6月的事,周恩來記得,斯大林派飛機送醫務人員到延安,借此機會送來10件皮大衣,10雙皮靴,10條毛毯。毛澤東感到延安無物可送,第2天飛機返回蘇聯時,毛澤東讓人縫了個布口袋,裝了一袋他親手種的辣椒。周恩來雖沒製止毛澤東,可也在心裏盤算過,會不會惹人不高興?毛澤東嗜辣成癮,可斯大林也許恰恰怕辣。

事隔8年,斯大林果然還記得送辣椒的事,顯然他對此耿耿於懷,說不定以為毛澤東是奚落他或另有含義。

周恩來趕忙說:“中國古語中有‘略表芹意’一詞。說的是古時候有一個人愛送禮,他又特別喜歡吃芹菜,就不管別人是否也喜歡吃芹菜,一律送芹菜,結果有時惹人不高興,可他本意還是好的。毛澤東是湖南人,每頓飯都離不了辣子,他可能以為天下人都會喜歡吃辣!”

這麼一說,斯大林笑了起來。8年的“辣子心結”叫周恩來一席話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