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額頭顯得汗津津的,端著一展燈,探著身子看諸葛青陽的麵容變化。
當他看到諸葛青陽的眉宇神色,眼神之中露出一種詭異難測的憂鬱。
對這少年起了一種疑惑不解的心意,因為他發現,這個少年似乎自己應該在哪裏見過,可是仔細想了一下,自己一生也未出過大山幾次,對於外界的情況也不甚了了,什麼魏晉更變,蜀國滅亡,更是無所知聞,這少年自己肯定從未見過。
那中年人顯得正直樸實,略帶羞澀靦腆,胡子碴子中帶著幾根白須。
那女郎穿著一件青色麻布裙衫,一頭青絲發披散在肩頭,藕色的臂膀露在外麵,她露著小腿,踏著一雙木屐,未穿鞋襪,似乎剛剛洗過澡,發跡未幹。
從她發間隱隱散發著清香味兒,開口之際,一口白牙,嘴唇微微翹起,臉上微微幾點白麻,眼睛如明星,爍爍有神,雖然衣衫簡樸,並不掩飾她的清麗秀美。
那中年人聽見女兒的喊聲,又見諸葛青陽醒來,臉上的愁容一掃而去,露出了核桃花般的微微笑意。
諸葛青陽盡量回憶自己的經曆,知道自己得了重病,染上了極重的瘴氣,麵前的這對父女肯定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少年經曆國破家亡之憂患,又是逃亡通緝之身,有人居然對自己施恩救助,真可以說是雪中送炭,一種感動孺慕之心從心頭升起。
他眼角微微發潮,向那對父女笑了笑,想說話,卻感到渾身無力,甚至連開口都沒有力氣。
那中年人知道他想道謝,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那少女道:“你中了山間的瘴氣,加上急火攻心,暈倒在桂林峰之下,幸虧我爹打柴從那裏經過,不然你可要喂了狼呢!”她言語爽脆,絕無扭捏作態,她父女二人的口音和自己在湘水之畔長沙郡一代聽到的多有不同。
那中年人溫言道:“芳姑,這伢子身體虛弱,不宜講話,先讓他好好休息,你去熬一些米粥,讓他先墊一墊肚子,大病初醒,不宜暴食,等明天你去山裏捉兩隻山雞給他燉湯補補身子。”
芳姑哎了一聲應道。
第二天一早,諸葛青陽感到渾身輕捷,雖然依然感到無力,但是心神清明,遠比昨天晚上心頭火熱難受和頭痛欲裂感到舒暢。
他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腹中感到饑渴難耐,微微感到有些頭痛,他知道是睡得太久的緣故,便緩緩坐起來,見到床下一雙新編織的麻鞋,知道是這對父女為他準備的。
他穿上鞋子,忽然發現,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何時也被換掉,原來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已經不見,他身上穿著的也如那中年山民的麻木坎肩,下身是白麻木的裙褲,因為在夏日,山間寒涼,他身上蓋著一雙綠色的薄被子。
他穿上草鞋,開門出了茅屋,此時正值朝陽初升,放眼四周,一片金紅之色。
看四周,奇峰林立,霧靄冉冉,在太陽的照耀之下,山穀間一片寧靜,偶有鳥啼布穀的叫聲,響徹山間。
四野之內,放眼盡是墨綠近乎發黑的顏色,自己身處在院中,後麵一溜是五間茅屋,前麵百丈之遠,便是峭壁懸崖,茅屋之後,一條陡峭蜿蜒的小路通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