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震中暗道一聲自己好笨蛋,齊辛候驚得差點沒有跳起來。
因為賢德皇帝身邊侍立的那個人,是個五十多歲,麵容清秀,顏色和悅,神情瀟灑,長髯黑須的中年,正是當朝的吏部兼禮部尚書世襲孟國公的言世昭。
他齊辛候誌得意滿,躊躇滿誌,氣勢洶洶而來,挾持群臣,以群臣的名義半夜敲起來景陽鍾聲,無非是給賢德皇帝來一個措手不及甚至是逼宮,讓皇帝不得不在他的威逼挾持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處置言世昭,使得言世昭毫無還手之力和辯駁的機會。
這個傀儡皇帝,雖然乃是言世昭一力扶持,可他的名義,自己依然能夠借助,太阿倒持,太阿掌握在誰的手中,誰就能夠擋者披靡,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在幕府軍機參謀的蠱惑之下,這位兵強馬壯的靖難大將軍自然心領神會。
哪知道言世昭卻根本就在皇帝的身邊,以言世昭的聰明狡詐,豈能對他們的陰謀伎倆毫無覺察?
他自己究竟是太過自信,還是說顢頇無知,狂妄到以為這京師朝廷已經盡在他們的掌控之中?那麼齊辛候是不是自投羅網?
“言世昭真的一點點準備都沒有?”秦震中心中惶恐不安,不過想起來自己的處境,反正已經一無所有,還在乎失去什麼呢?
言世昭對這些人的魚貫而入毫不在乎,更無吃驚的神色,果然真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大將風度。
他似乎早已經料到齊辛候挾持威逼這些大臣急火流星的連夜到來的來意,並不驚慌,反而忠心耿耿的伴隨在皇帝的身邊。
秦震中一陣慚愧,臉上不由得變了顏色,這種雍容氣度,若在平時,他也自信可以裝模作樣。
可如此形勢危急的情形下,甚至可以說生死攸關,言世昭還能夠如此渾不在意,他自忖自己的修養絕對做不到,自己對這老賊並不服氣,可是自己真的不具備他的大氣磅礴。
剛才行事蒼黃反複之間,被慕容歸元和金忠廉逼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他早已經失魂落魄,張皇失措。
賢德皇帝看了看這些袞袞諸公,心中不禁憤怒,臉上一股不屑和鄙夷的神情,這種麵容乃是對於世俗尚且能夠懷有不平的少年。
他自然知道這些恍惚間冠履錯亂,朝服不整,豐肥臃腫,五官各異,神色倉皇的六部九卿,侍郎堂官,其中大多不過是祿蟊利鬼,酒囊飯袋。
他們除了溜須拍馬的本領,再者就是僅有做四六駢文,歌功頌德辭,八股文章的本領,對於治國理政,經濟世道,實在乃是一竅不通的草包。
他們除了聲音的不同,所說的話並沒有不同,不是歌頌聖天子英明神武,便是互相拜會,互相勾連結黨營私,一團和氣,像狗又像是貓。
在給皇帝上表的時候,什麼為國盡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廢話,連篇不絕,若是問他們治國理民的策略,他們就捉急忙慌,心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