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國朝連年邊患不斷,邊境用兵弄得國庫空虛,民生凋敝。
生民痛苦已極,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真個是十室九空,健婦把鋤犁,田地荒蕪。
若不及早結束邊境紛爭,若不是自己冒著不恤背負國賊漢奸的惡名當機決斷,與突厥合謀誅殺金仲南,國朝早已經傾覆,自己的家族也將毀於一旦,哪裏還談什麼中興再造?
金仲南名將忠良不假,可要因為他一個忠良名將的美名就置天下萬民生死福祉於不顧,那麼他這個名將忠良也未必真的就是那麼的忠心不二。
如今清談腐儒們譏嘲什麼漢賊不兩立,大言炎炎說金老將軍忠心為國,不辱朝廷體麵,以主辱臣死的擔當,為國守邊。
他們還說當年自己主持與突厥議和,近乎向突厥稱臣,體麵全無。
這幫老朽無知忘記了,如果你連朝廷都沒有了,體麵又有何用?
士可殺不可辱,君子舍棄性命也要維護尊嚴,可一個國家,億萬斯民,你也讓他們盡數喪命維護那虛偽的自尊體麵與體統不成?
你要他們要尊嚴體麵卻不要性命,你要他們為了國朝的麵子休要苟且,他們同意麼?你們要把百姓當做牛羊豬狗放牧豢養,也便罷了。
可你們自稱代表萬民百姓,誰去問過百姓的疾苦榮辱?
如果萬民不得保有妻子父母,那你們的體麵尊嚴有何用?
不要忘記了,願為太平犬,不做亂離人,這不是百姓的自嘲,而是最可表達百姓心聲之言。
身為孟國公的言世昭更明白,活下來,哪怕是恥辱的活下來,才有轉機和希望。
慷慨赴死的公孫杵臼固然豪邁英雄,可忍辱負重的程嬰誰敢說他是懦夫?
言世昭想起來這些,對於曾經對於金仲南的陷害算計,再也沒有一絲慚愧。
他相信,自己不是道學家,而是一代名臣,哪怕是做三姓五姓家奴,可身為大臣封疆,自己理當有保護生民的責任。
君子行事,高格出奇,一往無前,雖千萬人吾往矣,無須和匹夫匹婦們擾攘,也無需他們理解與否。
“本來這些事和你無關,我祖父死的時候你才是十一二歲的頑童,若非先帝無子,你也不能至今位尊九五。可是你也不能說就沒有你的責任,你的前輩所為就是你今日的責任,先帝的昏聵不查,怎能說全是言世昭一人的罪過?為了實現他與突厥的和談美夢,盡快的將天下形勢穩固,將我祖父拿下又不背著一個誅殺忠良名將的惡名,他默認言世昭暗中假傳信息說波斯王子來歸順本朝。我祖父帶著我父親以及雁門關的九十九個勇士去迎接,他臨死也不知道所謂的波斯王子根本不存在,而是先帝與言世昭的合謀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