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艱難唯一死 名俠恥辱甚(2 / 3)

他相信在自己冰封於雪山中的一百年,這樣的故事也是每天都在發生。

這不是什麼奇聞異事,對於皇家廟堂,這都是常態。

他們就像是蛆蟲喜歡在糞坑之中吸取養分一樣樂此不疲,快活悠哉。

哪一天不是這樣的戲劇上演的歌舞歡宴呢?

雖然他是江湖中人,但是江湖並不遙遠,江湖也不在雲端,江湖更不在風花雪月之中,更不在虛無縹緲之間。

江湖與廟堂如同白晝與黑夜,甚至有時候江湖扮演的角色與廟堂的位置要顛倒一下黑白晝夜。

他忽然覺得一切似乎不太正常起來。

現在他滿耳朵聽到的都是讚歌,對於賢德帝的讚歌。

他看到聽到民眾嘴上雖然是讚歌,但是臉上畢竟有那麼一絲不符合這種讚美歌聲的神色。

楚留香能讀出來這種神色背後的恐懼和憂慮。

不讚歌會死。

真的會死,會死的很難看。

也會被當做異端。

別人都跪著,你偏偏站著,那是什麼意思?

別人都光著屁股,你穿著衣服,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強迫一個人演戲,無論他或她的演技有多好,但是那畢竟是演戲,或許會逼真的惟妙惟肖。

但是如果你強迫一群人演戲,那麼你不能以高度嚴格的要求,要求那些人都是名伶倡優那樣粉飾盛世,都有以假作真的演戲技能。

謊言和真實畢竟是兩碼事,謊言和讚美畢竟是要人戴上麵具塗上脂粉扮演角色再去發出和表演,而不能天生成就。

真正樂於扮演,真正喜歡一輩子帶著麵具和擦著豔麗無比的脂粉的人,不是天生腦殘,就是白癡,或者是強烈的自我虐待症,或者是甘心情願的做奴才的不可救藥的奴隸之邦的奴隸們。

楚留香忽然想起來,脂粉的發明真是人類的一大嘲諷。

本來是美化女子的脂粉許多人開始塗抹。

以塗脂抹粉為孌童,乃是作為男性恥辱的最大標誌。

此時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成為了孌童,本來的大恥辱卻變成大榮光。不以為恥的人們開始將羞恥之事津津樂道,本來的所謂羞恥之事現在變得倒無足輕重了。

人類的脂粉豈止僅僅是塗抹油彩的麵容呢?

人類自我醜化的本領和能力居然如此之強,如此麻木不分,如此顛倒黑白。

從而,他們感知能力也在下降,尤其對於美醜妍媸的感知能力的下降讓他驚歎。

然而脂粉和醜陋和演戲又有什麼關係?楚留香的腦子開始紊亂。

雖然楚留香覺得很無恥,但是這都是人們的認為和自發。

楚留香開始覺得自己生活在如此無恥的聲音和氛圍之中,怕自己也開始無恥,也許並不是怕自己無恥,而是因為自己生活在無恥之中。

如果讓鳳凰不去吃練食而去做饑不擇食,食腐屍爛肉的鷲鷹,那鳳凰一定寧可餓死也不變更的。

王者無法低頭,高潔的人不低下高貴的頭顱,這是人類能夠不墮入地獄的唯一原因。

也是千百年來人類能夠從洪荒愚昧走出來,建立文明和理性的最大原因。

有些人看上去英雄威武,卻一樣不過是順勢而為,泥沙俱下的庸夫俗子。

有些外表瘦弱枯槁,看似普通的高貴者,卻無法降低他自己的生存環境,更不會混沌於泥淖之中。

有些人偏就是他人眼中的迂腐的呆子,這些人的行徑,符合儒家的慎獨,佛家的潛修的格調。

你不能讓搏擊大海的鯤鵬生活在一潭死水和網羅之中,也不可能讓劍氣衝天的古劍長埋地獄,決不可讓絕不低頭的少年泯滅掉骨氣和良心,誰能讓讓蘭花在汙泥淖中開花生長,又有誰能讓矯矯不群的遊俠隱士生在爭相高唱讚歌,上功德表的廟堂一樣。

告誡別人要做那識時務者的俊傑,慫恿他人馴服於什麼適者生存的說法是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