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韓小山的親爹,我曾經盡量不勾起她任何不好回憶的情況下試探過兩句,得到的答案是:“你是想問小山的爸爸?你早說嘛,就是我初中的一個學長,叫葉什麼來著,不好意思我忘了啊。”
我相當懷疑韓右右是當真把人家的名字給忘了,還是因為他曾經帶給她痛不欲生的經曆,所以故意忘了的。
但是在看到她歡樂地解決了兩塊2.3寸的披薩,並且愉悅地看著快樂大本營裏的謝娜說:“笙笙,娜娜姐怎麼又變漂亮!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她了!”之後,我相信她一定屬於我剛才提出的兩條假設的前一條。
韓右右結束和隱形眼鏡的戰爭之後,拖著一雙粉紅貓拖鞋啪嗒啪嗒走到韓小山的門前叩了兩聲:“小山,起床吃飯,我記得你今天有期末考試!”
韓小山在敲門聲響起的第二秒已經抱著書包開門而出,看了韓右右一眼之後,麵無表情且習以為常地說了一句:“今天是你當我媽媽啊。”
自我看見韓小山的那一刻起就覺得他的性格過於刻板,說一句話時常老氣橫秋像個七八十歲的老頭。我曾經向韓右右表示過,小山這樣的性格不大正常,要不要帶他看一看醫生。
韓右右不以為然:“兒子成熟點好啊,能照顧老娘我,你看我這麼年輕活潑,逆向生長就知道是晚節不保的女人,有個處處能為我考慮周到的兒子,才能有效地阻止我替他找個後爸。”
我敢保證自從韓小山聽到他媽說的那句話之後,變得更加成熟穩重,寡言少語得無限趨近於自閉症兒童。
在我回憶的片刻,韓小山已經穿戴整齊,不同七歲的孩子那般動如脫兔,他一步一踏之間穩若泰山,中規中矩地坐到我麵前吃早餐。在此之前他努力很久,想對著明明是親媽的軀殼,卻裝著蘇陌笙靈魂的我喊一聲蘇阿姨。結果努力很久,感歎命運多蹇那般歎了一口老生常態的氣,穩穩當當地啃起我昨天買的牛角麵包。
韓右右當然不能無視兒子的教育問題,喝了一口牛奶之後,雙唇帶著一圈乳白色的液體,叉腰闊腿地進行屢見不鮮的韓式教育法:“韓小山,清晨一大早起來就應該跟長輩打招呼,你怎麼能自說自話就坐下,快喊一聲蘇阿姨。”
我覺得這種教育方法已經不適應二十一世紀的孩子,正思考著如何替小山解圍,韓小山聳了聳肩,有條不紊地分析說:“我覺得在現在這個非常時期,不應研論喊不喊人的問題。而是你頂著蘇阿姨的一張臉,我卻要叫你媽媽,實在太別扭,而蘇阿姨戴著你的一副軀殼,我還要客套地喊一聲蘇阿姨,又委實太生疏。與其糾結於打招呼的虛禮,你們兩個要不要實際地商榷一下,如何解決這個類似不定期大姨媽綜合症的惡俗問題。”
從韓右右一臉驚悚的表情之中,我肯定她是被她年僅七歲的兒子,卻能冒出來“大姨媽綜合症”和種種漢語專業名詞給威嚇住了。
我其實對韓右右的這個表情已經司空見慣,甚至能揣測下一秒她會抱上我的大腿,蕩漾她獨具匠心的哀喉,從而徹底震碎我的耳膜:“笙笙啊!!我是不是養出了一個怪物啊!為什麼他說的十句話裏我有九句話都聽不懂啊!他難道是M78星雲來的?還是氪星上小超人,或者是十二國記裏的胎果,通過虛海偷偷到我肚子裏安家的?”
我相信她如果把看電影動漫的精神頭用在多讀幾本書上麵,一定會認為自己其實也是從某個不為人知的星球上來毀滅地球的。
我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也不怪你,我十句裏麵也有那麼一句不能理解。身為金融與貿易係的你有九句不理解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