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思念了千年的冥兒此刻真實地在自己的懷中安睡,連他都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懷中的她,像初生嬰兒般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衫,生怕他會離開似的。粉嫩的小臉讓人不禁想一親芳澤,如瀑的黑發雖然有些淩亂,卻憑添了幾分嫵媚,眉目依舊如畫,長長的睫毛微微的卷翹著,沉沉的眼簾微閉,藏著那雙讓他朝思暮想的星眸--那雙隻為他奕奕的美眸。
最讓他揪心的還是她眼角那殘留的淚痕,他心疼地用手指輕輕地將它拭去,將頭埋在她的頸間,深深地嗅著,滿足地笑了,這正是她的味道,隻有她才有的百花馨香,喃喃自語道:“是我的冥兒,是她回來了。”
如今的她還是一如原來那樣溫婉純美,讓人不覺地想要嗬護憐愛,也正如千年前那樣,她還是習慣性的能夠在他的懷裏找到舒服的位置安睡。
他不免有些驚訝,這種感覺太熟悉了,就好象千年來她從沒有真正地離開過他。
他空洞的心此刻已被真實的幸福感所充滿,太久沒有展顏過的他,剛毅的線條漸漸變的柔和起來,冷洌的雙眼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與溫柔,料想這樣的男子,天下間的女子有誰會不為之動容呢?
他用手輕撫著另他深深眷戀的精致五官,修長的手指替她梳理好散亂的秀發,細細地挑出剛才混亂中夾雜在發間的草屑,低頭輕啄著她眉心的蓮花印記,生怕把她驚醒,不時地把玩著他送予的鏤雕玉,倏地笑了:“小東西,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我已經等你太久太久了,該怎麼向你介紹我呢,冥兒?不對,現在該改稱憐兒了,還記得我嗎?我是你的禦哥哥呀,這是我與你在人間的初次見麵,你一定忘記我了吧?"
他的心情霎時間變得沉重起來,自嘲道:"天上一日人間一年,更何況還經曆過了無數次的輪回,你一定不會記得我了!你好狠心,將離別之苦讓我一人來承受,讓我在無數次輪回中找尋你,讓我在沒有你的暗夜裏獨自忍受思念的煎熬,你好自私,你一心覺得保全我的仙位就是為我好,可你知道嗎?沒有你的日子我的地府變的更加陰冷,當初你為什麼不等我,拋下我獨自承受這一切,傻憐兒,這麼多年來我從沒有開心過,我若早知道一定會陪你碧落黃泉的。可你當時還騙我說玉帝很喜歡你,你隻要求他,他一定會答應我們的事,我也天真地相信了。當幽冥宮的魂靈給我通風報信的時候,你已經消失在時間漩渦當中了,也是在那個時候我的心已經隨你而去了,我的傻憐兒,你承受了太多不該你一人承受的苦難,你真的好傻呀!”
“可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守護著你,你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我的神經。從你蹣跚學步,咿呀學語開始,你所有的喜怒哀樂我都了然於胸。每次當你有危險的時候我都會在暗中保你周全。”
“記得你初學走路的時候,有一次在沒有丫鬟陪伴的情況下,你淘氣地走到亭邊,伸手要抓池塘邊的錦鯉,差點跌入池中,嚇得我趕緊暗中將你抱開,可你卻一無所知.天真無邪地拍手笑著,我當時就想父親疼愛女兒也不過如此吧!"
"還有六歲那年,你偷跑到馬廄裏想要馴服那匹新買的烈性青驄馬,剛翻上馬背,馬就受驚了,四蹄亂踢,我隨即上前將馬馴服,而你卻天真地以為是自己的功勞,得意地向你父親炫耀,嚇得他寢食不安,後來罰你和丫鬟珠兒在祠堂裏跪拜三天三夜,你倔強地鬧著絕食,夜裏也不肯蓋衾被,當時已入深秋,羸弱的你怎能不讓我心疼呢?怕你感染風寒,於是夜裏輕輕地幫你蓋好被子,掖好被角。清晨醒來後,你還埋怨珠兒多事,撅著小嘴兒說到‘為家裏馴服那匹烈馬是件好事兒呀,爹爹不獎反罰是何道理,我偏要抗爭到底,下回你夜裏不要再替我蓋被子了,我偏要生場病嚇嚇爹不可’,你知道嗎,當時你那副認真的樣子可愛極了,讓人苦笑不得。你爹爹後來自然妥協了,其實他隻是想教訓你一下,他哪裏舍得讓寶貝女兒受絲毫的委屈。”
“還有八歲那年你和全家去草原避暑,自己隻顧采擷那些嬌美的花朵兒,撲追那些翩翩的彩蝶兒,命令仆役們不得跟隨,他們隻能遠遠地看護你。你可曾知道,當時身後正有一隻斑斕的赤練蛇在悄悄地靠近你,衝你吐著芯子,我當時嚇得冷汗直流,立即下令命左右護法將蛇射殺,可你還自顧自爛漫地笑著.唱著.跑著.跳著......氣得我直想打你屁股,可當看到你比花兒還美豔的笑靨時,所有的怒氣都煙消雲散了,還有太多太多的既往,都在我記憶深處珍藏著呢!你這個讓人操心牽掛又不忍責罰的小東西!"